他痴迷炼金医术，以烧毁伟人著作为乐，却被捧为真正科学革命先驱
SME科技故事2017-12-09 00:35
身边是不是有这一类人，总要与任何事情都过不去？
他几乎要嘲讽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要和所有人抬杠。
他爱嘲笑任何信仰，抑或是抨击别人喜爱的事物。
如果认识这样的人，那你该让他了解一下这位抬杠界的鼻祖。
早在文艺复兴时期，科学还在神学的笼罩下成长时，他就靠抬杠纵横四海。
他以一己之力顽抗整个时代的观点，建立起自己的医学化学流派。
他直言不讳从不退让，尽管最终被主流学派所击败，却仍留下了医学化学的火种。
他蔑视那时所谓学贯中西的老学究们：“告诉你，我脸上的胡茬知道的都比你和你的抄书员多，我的鞋扣都比你的盖仑、阿维森纳博学*，我的胡子都比你们那些高等学府经验丰富。”
一言以蔽之既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注：盖仑与阿维森纳提出的医学学说，是当时主流学派最支持的，后文详讲。
但他绝非夸夸其谈，他是首个将实验精神、化学逻辑运用在医学上的人，试图用化学来阐释人与自然中的一切现象。
还曾以医生的身份走访矿场，密切观察病人、详细记录病例，这些理念对主流医学改革影响深远，更促进了毒理学和流行病学的诞生。
他最早反对万能药，提出不同的疾病病情和病理都不相同，应该用更具针对性的药救治。
而他最大的贡献，则是在权威们宣传着守旧思想时，宣扬追求创新的医学理念，改变了一代医学生的观念。
他的名字叫做帕拉塞尔苏斯，科学革命的真正先驱，炼金术士中的神医。
__________
如果回到文艺复兴时期，就会发现文人学者之间竟刮起了一股崇拜古人的风潮。
这是因为他们认为中世纪的人们距离上帝创世久远，只有古希腊的科学经典才更能承袭上帝的意志。
于是从古代发展至中世纪那一点本就不多的科学进步，被无情地抛弃了。
相反，亚里士多德、托勒密或是盖仑的手稿则被这些文人学者们疯狂追捧。
为了一本纯洁稿本，许多人历经艰辛，甚至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事例枚不胜举。
地理学家Angelo为了得到托勒密的《地理学》手稿扬帆出海。
在返航途中不幸沉了船，让人费解的是，《地理学》竟能在海难中完好地保护了起来。
而这些来自古希腊、古罗马的知识，最让学者们心动的便是古医学知识。
中世纪的医学水平低，行医者水平更是参差不齐，俗话有说，一个人若是病逝，不问该死于什么疾病，而该问问死于哪个医生之手。
因此从古人处得到完整的医学知识体系，以此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尤为重要。
至于奉若至宝的方法也治不好的疾病，那便是上帝发飙惩戒世人，治不得。
面对这些荒诞的医学逻辑，巴塞尔城的印刷商弗洛本感到异常绝望。
他在一次出行时不慎划伤腿部，导致严重感染，请遍了当时的医学权威都没有丝毫的好转，只剩下截肢一项选择。
但截肢也未必就能保住性命，一刀下去，不被疼死也可能再度感染。
在绝望中，弗洛本想起了一位被视为“异类”的医生，帕拉塞尔苏斯。
他请求几位朋友帮忙请帕拉塞尔苏斯来他家中，瞧瞧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帕拉塞尔苏斯如约而至，他检查了弗洛本的伤情，一边嘲笑着权威们的那些空论，一边用自己的方法处理伤口。
毫无疑问，弗洛本的腿被保住了，这次成功的手术让他名声大振，名声逐渐传遍欧洲。
弗洛本的朋友们得知竟有一位治不死人的医生，纷纷也让帕拉塞尔苏斯帮忙诊察一番。
这件事让巴塞尔城的权威医生们颜面扫地，纷纷询问这位没执照的医生何许人也。
原来，帕拉塞尔苏斯在医学界可不是无名之辈，不少医生提到他都会牙痒痒。
据说帕拉萨尔苏斯出生时，太阳与天蝎座正处于同一位置，得天蝎之神庇佑，他天生就有着高傲好斗的属性。
他的父亲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乡村医生，略懂炼金术，他从小就跟父亲学习了医学、炼金术知识。
他9岁时，他的父亲就托关系让帕拉塞尔苏斯进了当地最著名的炼金术士富格尔的矿场当学徒。
正是在这里，帕拉塞尔苏斯得到富格尔指点，炼金之术突飞猛进。
据偏史传言，他是历史上首个炼出“瓶中人类”的炼金术士，他也是拥有延寿之法与“贤者之石*”的人。
也因此，帕拉塞尔苏斯在动漫、小说中也常常以炼金术士的代表被提及。
*注：贤者之石是一种存在于传说或神话中的物质，其形态可能为石头、粉末或液体。它能将一般的金属变成黄金，或制造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万能药，又或者医治百病。
他还开创了第二个炼金术流派，传统的炼金术都以将其他物质炼成黄金为目的，而他则是将炼金术与医学相结合。
在他的炼金理念中，认为炼金术是为了治大自然的病，而医学是治人体病症，正好遥相呼应，完全可以用炼金术炼制治病之药。
这也是为何帕拉塞尔苏斯的炼金术被认为是最原始的医学化学。
同样是在这个矿场，他还对煤矿工人常见的一些疾病产生了兴趣。
矿工们认为是山上的地精用有毒的蒸汽守护着矿藏，他们正是中了地精的邪。
帕拉萨尔苏斯可不相信这些鬼话，他开始细致研究患者的症状、环境的差异等等，却发现父亲教给他的那一套医学体系并不能解释。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开始放开了思维，质疑前贤，甚至探索建立起自己的医学体系。
这简单的一件事，为他的医学体系提供了重要的核心——实验和观察。
他逐步确立了以化学为核心的医学体系，他认为身体本身就该用化学术语与器官一起描述。
人体的健康应该是与自然息息相关，更与自然的化学过程有关。
他甚至认为神创造人也是一个化学过程，他依靠自己对《圣经》的理解*，否认了前人认知，想成为基督教全新的传道人。
*注：帕拉塞尔苏斯本身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圣徒，因而他的理论并不能让他完全摆脱神学，但他的化学理论已初具框架，为后人提供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往后的日子里，他为了继续完善自己的体系，踏上了游医四方的道路。
“帕拉塞尔苏斯”这个名字也是这个时期，他为自己取的，他原名其实叫做冯·霍亨海姆。
而“帕拉”是超越的意思，塞尔苏斯则是古罗马最伟大的医学家，这个名字就能看出他超越前贤的志向。
他四处造访大学和名医、名流，一路上为人看病、研究疾病，一边积累经验一边调整自己的理论。
但因为他的治疗方法与传统医学完全无法并立，他总是四处碰壁，备受冷落，受尽失败。
这一回，帕拉萨尔苏斯迎来了机会，他为弗洛本治病让他得到一部分人的认可。
弗洛本专门为他争取到了巴塞尔的市医和医学教授的职位，有机会在高等学府教学。
根据当时的规定，在进入这些传统机构前，需要提交一批合格的证明材料，并且还要立下必不可少的誓言。
但是帕拉萨尔苏斯根本不愿意理睬这些规定，他只提交了一份批判书，其中内容只有对传统观念的抨击，甚至声称要废除盖仑的医学。
他认为只有基于实验、经验的新型疗法才能改变医疗现状，这可就惹恼了医学权威们。
得知此事的弗洛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与巴塞尔的一批改革家们一起做担保，才勉强保留了帕拉塞尔苏斯的职位。
但帕拉塞尔苏斯并没有因此收敛，因为看不惯老学究们对古人趋之如骛，他几乎处处与传统思想作对。
他将矛头直指亚里士多德，认为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有悖于基督教教义，观念满是错误。
为了讽刺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方法，他的著作从来行文杂乱内容含糊，完全没有逻辑。
抨击完亚里士多德，他又看不惯盖仑了，提出的四体液学说都说的是什么？难道只需要保持体液平衡就能万毒不侵？
四体液学说催生了万能药，也催生了万能的放血疗法，而这些也正是帕拉塞尔苏斯最厌恶的。
他认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万能药，更不可能放个血就能续命10%，疾病需要的是对症下药，旧观念就得摒弃。
为了打破传统，帕拉塞尔苏斯的课堂上多了一个开讲仪式：每当开讲前，他就会焚烧几本古代医学著作。
最过火的一次，他还在传统的学生集会上，公然将奉为经典的医学著作们扔进熊熊燃烧的篝火中。
而平日里演讲时，他会告诉大家这些演讲都是基于他自己的观察与实验，许多经验都是来自四处走访和学习得来的。
对于帕拉萨尔苏斯的这些行为，权威们早已不能容忍。
再加上帕拉塞尔苏斯的性格粗暴、狂放，丝毫没有一个学者应该有的样子。
他嗜酒如命，总是跟他的一群穷朋友们在酒吧里喝酒狂欢。
因为出生穷苦，他给穷人们看病从来不收取分毫，而对富人们收费却极高。
他还总穿着劳工苦力才爱穿的短褂招摇过市，而那象征医生尊严的黑色长袍则被他束之高阁。
无论是对医学权威的不尊敬，还是阶级观念上的落后，都成了帕拉塞尔苏斯自毁长城的诱因。
权威们先是以他不尊重前贤为由，将他驱逐出了大学讲坛。
随后他被设下圈套，陷入一场医患纠纷中，被彻底赶出了巴塞尔城。
据说这件事引起了大量学生的反抗，还引发了支持帕拉塞尔苏斯学说的抗议。
但这对于帕拉塞尔苏斯而言，只是再次重新踏上了游医四方的道路而言。
他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时甚至要靠行乞讨食，但他却没有放弃他的医学事业。
而无论到哪里，他都不放过宣传他的新学派的机会，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讽刺老学究们的机会。
他到处发表演说：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广场中央，周围许多黎民百姓，甚至达官贵人都为他喝彩。
直到1538年，45岁的帕拉塞尔苏斯历经沧桑，再次回到了出生地，结束了30年颠沛流离的生活。
长期的流浪生活已经摧毁了他的身体，无数失败的打击和激烈的抵抗也让他的精神变得脆弱。
他的身体状况因为放松后反而越来越糟糕，最终因为心力交瘁，在48岁这年离世。
而他在游历各国间写下的著作也终于在他离世后一本本问世，他的墓地也因此成了后人们的朝圣之地。
帕拉塞尔苏斯的观点放到如今，其实也与他所抨击的事物没多大差异。
这些错误是受到时代限制的，无论是盖仑、亚里士多德还是帕拉塞尔苏斯都无愧于当时代的先行者。
他们有着追求真理的勇气，摒弃观点的错误之处，给许多后人以启发。
他们为后人提供的是一条走向真理的道理，挑战前贤或许是每个科学人的宿命。
而将这种宿命当成信条的帕拉塞尔苏斯，是顶着全时代的压力在击破传统。
正因为如此，他蔑视一切的一生成了他人口中的传奇。
*参考资料
刘冰. 特立独行的“疯子”——帕拉塞尔苏斯[J]. 生命世界,2014,(11):82-85.
周雁翎. 试论帕拉塞尔苏斯主义兴起的文化背景[J]. 华中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1991,(04):123-127.
周雁翎. 帕拉塞尔苏斯:新科学运动的领袖与怪杰[J]. 自然辩证法通讯,1991,(05):6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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