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运送货物超过10亿吨,“中华扶贫第一路”带动数百万群众脱贫致富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向志强、徐海涛

它在高原与大海之间架起了一座便捷的钢铁大动脉,开通至今始终高负荷繁忙运行；它为交通闭塞的西南地区插上了腾飞的翅膀,也承载着数百万群众脱贫致富的梦想……

1997年12月2日,被称为“中华扶贫第一路”的南昆铁路全线开通运营。这条全长898公里的大动脉跨越桂、黔、滇三省区,东起南宁,途经广西百色,贵州黔西南州兴义市,云南罗平、师宗,最终到达昆明,沿线大多为贫困山区、革命老区和少数民族聚居区。

20年,7300个日夜,运送货物超过10亿吨,南昆铁路推动并见证了西南交通运输的不断提速和沿线地区经济社会的巨大发展变迁。

车轮向前,加速升级,一个个美好生活新愿景正不断实现。

一阵冷雨过后,冬夜的贵州省黔西南州州府兴义市寒意更浓,但兴义火车站前一家羊肉粉店内却暖意融融。10多平米的小店里,陈应华夫妇忙碌不停,白腾腾的热气飘散在炉灶上方。20年前,兴义开通了第一条也是目前唯一一条铁路——南昆铁路。当年还在修鞋的陈应华跟着人群到火车站看热闹,当时的他并未意识到,这条铁路会给自己的生活和这座闭塞的山城带来怎样的变化。

南昆铁路东与湘桂、黎湛、南防铁路相接,西与成昆、贵昆、内昆铁路相连,西南腹地外运物资经南昆铁路可经湛江、广西北部湾港转运东南亚、非洲、欧洲各大港口,比经东南沿海港口缩短陆路运程380至680公里,缩短海运距离23%至65%。

虽然当时拥有“国家最大扶贫项目”“中华扶贫第一路”等光环,但南昆铁路开通带来的井喷式效应显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1998年,南昆铁路沿线外运货物约200万吨,接运货物约1000万吨,能力利用率超过90%,开通次年便成为当时国内铁路利用率最高的新线。开通即饱和,成为南昆铁路的鲜明标签。在滇黔桂沿线,长期受制于交通而无人问津的丰富资源很快成了香饽饽。在黔西南州政府部门任职多年的张磊对于这种变化印象深刻。“兴义煤炭资源丰富,但过去没有足够的运力,价格最低时每吨原煤只有10块钱,为了运煤有的老板甚至要杀鸡来招待司机,”张磊说,铁路开通后,来自广西、云南等地的货主云集兴义,煤炭产业迅速成为当地支柱产业。

位于广西百色市平果县的小站“那厘站”鲜为人知,却是南昆铁路上提前半年多开通的火车站,其目的就是服务附近的平果铝。铁路专用线从那厘站直通平果铝厂区,成为企业不可或缺的“运输生命线”,铁路部门甚至还帮助铝厂建立了一支涵盖多工种的铁路队伍。

在铁路运力支撑和带动之下,现在百色市建成了5大氧化铝生产企业,“千亿铝产业”框架初步形成。

繁忙的线路带来了人流、物流,极大改善了城乡基础设施面貌,也带来了脱贫希望。黔西南州工业和信息化委员会主任黄明亚介绍,以兴仁县为例,南昆铁路开通后,高峰时全县运煤车辆达6700多辆,仅此一项就带动数千户家庭脱贫致富。

看到铁路带来的客流商机,陈应华夫妇在南昆铁路开通两年后结束了补鞋生活,在兴义火车站旁租了一个小门面卖米粉,一卖就是18年。

中国铁路南宁局集团公司南昆货运中心市场营销部部长刘永标是一名“老南昆”。“相比于沿线地区的经济发展,看到沿线贫困群众生活越来越好,更让我们铁路人感到欣慰。”他说。

自从百色至北京果蔬专列开行,百色市田阳县那坡镇那驮村村民黄冲荣就不再为“过山车”式的香蕉价格而烦恼:土地流转给企业,自己在基地打工,有了更高且稳定的收入。而在广西百色广盛农产品流通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邓强看来,建设基地也提升了香蕉品质,“百色一号”的品牌逐步打响。

从运输工业品到运输果蔬、从资源外运到原材料进口、从促进工农业发展到拉动旅游业发展……20年来,南昆铁路通过自身扩能改造升级,不断推动沿线地区经济社会转型发展。

面临运力持续饱和的形势,南宁铁路局集团通过扩能、挖潜、提效等措施,千方百计提升运输能力和服务水平。

1999年、2005年两次共投入3.5亿元,进行电网负荷扩容和牵引供电系统改造,使列车牵引能力由2050吨提升至5000吨；2002年,17个预留缓开站建成投入使用,全线平图能力由16对升至43.5对；2016年底,云桂铁路全线开通运营,进一步释放南昆铁路运能。

目前,南昆铁路南宁至百色间图定货车35对,年最大输送能力(单向)3500万吨；百色至贵州威舍间货车33对,年最大输送能力(单向)3300万吨。南昆铁路运输能力达到初期开通时的3.3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西南出海大通道。

铁路运能的不断提升,夯实了沿线企业加快发展、转型升级的信心。“铁路是我们企业的生命线,南昆铁路的扩能升级不仅让我们赢得了更多合作伙伴,业务范围也不断拓展。” 中铝物流集团东南亚国际陆港有限公司总经理姚学斌说。

公司氧化铝产能已从最初的80万吨发展到了如今的250万吨。2011年,公司进一步转型升级,将氧化铝废料深加工,形成了年产48万吨铁矿的能力,通过铁路销往云贵川地区。

走进位于黔西南州安龙县的贵州金源投资有限公司厂区,安静、整洁的环境让人很难与“傻大黑粗”的铁合金项目联想在一起。今年10月,这个运用业内首创的直流矿热炉技术兴建的硅锰合金项目投产,增产和节能幅度均达20%以上。

“我们力求运用先进技术、引进进口矿石原料,掀起铁合金行业的革命,”公司董事长易江萍说,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一个重要因素就在于南昆铁路能够提供充足运力支撑。

南宁铁路局集团南昆货运中心党委书记杨文轩介绍,从近年来运输数据来看,南昆铁路已从以往的单向外运煤炭等资源为主,转为内外运量趋于平衡,呈现出从外输工业原料到购进原料本地加工的新态势。

客运业务升级在极大改善群众出行条件的同时,也拉动了旅游等第三产业的发展。2016年底,云桂铁路全线开通运营,在高、普两条铁路的带动下,云南罗平油菜花、石林,贵州马岭河大峡谷、万峰林,广西百色起义纪念馆、乐业天坑群等组成了一条黄金旅游线。

“1997年南昆铁路开通时,百色市没有一个A级景区,现在百色已拥有4个4A级景区,并正向‘全域旅游’转型,近三年旅游总收入增幅持续超过20%。”百色市旅游发展委员会工作人员凌桂萍说。

现在,如果从空中俯瞰南昆铁路南宁至百色段,将会看到这样一幅三条铁龙并驾齐驱的画面:在“老南昆”轨道旁,一边是动车飞驰而过的双线云桂铁路,一边是即将开通的“新南昆”——南昆铁路南宁至百色段增建二线。

随着路网设施的完善、货运改革的推进等,南昆铁路正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新动力,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改善人民生活方面不断取得新突破。

自从云桂铁路开通以来,生活在云南的彭新娜每周都会坐动车回广西田林县,照顾老家亲人。以前,仅昆明到百色的普快列车就要花上9个多小时,碰到大巴车难等的情况,基本上一整天都在路上。现在,她从昆明火车站坐动车出发,再在车站直接转大巴到田林的“高铁无轨站”,整个过程只需5小时左右。

去年,南宁铁路局集团在百色创建全国首个高铁无轨站,即在不通高铁的县份设置具有“购取车票、候车换乘、联程运输、高铁快运”等功能的铁路客运综合服务站点,开通与就近高铁火车站的专线直达班车,让不通高铁的贫困山区群众也能共享高铁发展成果。

铁路货运改革的成效也逐步显现。广西蓝星大华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在百色已发展多年,原料及产品的运销基本上全靠南昆铁路。“以前办理货运一车难求,有时要等3天才能发货,现在通过微信、电话、网站等方式就可以办理运货手续,货物随到随运,每吨的成本也节省了三四十元。”企业物流负责人黄志英说。

由广盛公司运营的“百色一号”果蔬专列也有了更远大的目标。“借助南昆铁路升级和南向通道、中欧班列等开通,我们将力图打造一个贯通中国与东盟、衔接‘一带一路’的物流体系。”邓强说。

目前,公司除了在百色的数千亩果蔬种植基地外,还正在北方各省、东盟各国布局基地。在实现右江河谷果蔬常态化北运的基础上,11月28日,公司参与的首趟“北果南运”专列成功开行前往越南,今后有望形成南北双向对流的物流格局。

而在开通20周年之际,南昆铁路迎来了再一次新生——随着总投资94.7亿元的南昆铁路南宁至百色段增建二线今年底全线开通,南百段铁路货运将形成双线能力,设计年度运输能力将由原来的2700万吨提高至1.1亿吨。

“届时,西南地区尤其是桂西百色地区将形成老南昆线、新南昆线、云桂铁路三线并驾齐驱的交通新格局,”南宁铁路局集团有关负责人说,大通道的运输能力更强,客货分线运输优势更明显,服务地方经济社会的能力进一步增强,对加强和完善西南与南部沿海地区交通结构,构建泛亚南部国际通道将起到更深远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