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载(公元744年),李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由长安来到了东都洛阳,时年四十四岁。而三十三岁的杜甫自从十年前考试不第后,就一直在外游历,恰好也在此时漫游到了洛阳。这两位大诗人的相遇,乃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刻,他们虽然一个是浪漫派,一个秉承现实主义,但两人却一见如故,从此同饮同醉,携手同游。
事实上,李白是个矛盾的人,他兼具儒家出世和道家避世思想,他坚信: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一心认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可是一旦失意,他又高唱“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最后直接说“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杜甫就不一样,他怀抱入世思想,坚定不移的要奉献社会,他一生都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他心忧国家,希望“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打了胜仗,他会欣喜的咏唱“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俩人思想不同、追求不同、诗风也不同,但是却不影响两个人成为知己。
从诗歌中就可以看出两人的深厚感情,李白写过
《沙丘城下寄杜甫》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我对你的思念如滔滔汶水,汶水浩浩荡荡向南流去寄托着我的深情。感情至深,可见一斑。
《戏赠杜甫》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至今记得,在饭颗山上,遇到老朋友杜甫,头上戴着竹笠,当时刚好是中午。请问老兄,自从分别以后为何如此消瘦?恐怕都因为,这一段岁月里,作诗太辛苦。朋友间,总是少不了互相调笑。
《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从此一别,我们就如飞蓬一样各自飘远难相见,且来个淋漓痛快饮尽手中杯!离别之情,溢于言表。
而杜甫,对与李白惺惺相惜的友情更是珍视。在其现存的诗中,与李白有关的有二十来首,其中直接寄赠、思念李白的,就有十首,大多作于李杜分手之后。这些都是呕心沥血、情真意切的名作。如:
《赠李白》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这是杜甫因为李白被赐金放还而发的感慨,将李白的狂放不羁表达的淋漓尽致。
《春日忆李白》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著名的“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正是出于这首诗。最后两句:不知何时能够把酒言欢,再论诗文?能与知己喝酒交流,人生一大快事。
《天末怀李白》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
李白被流放时,杜甫写下了这首诗,直言李白冤屈堪比屈原,可见评价之高。
李杜二人的友情,绝非常人能及,杜甫还有《梦李白二首》,“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皆感人至深。
闻一多说:李杜相遇,就是两颗星相遇,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里,除了孔子和老子会面,再没有比这两个人的会面更重大更可纪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