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紫菱与费云帆醉酒回来,楚濂就魂不守舍,他心里做了决定,准备明日向紫菱表明爱意。

绿萍冷眼看着楚濂的百般细心,父亲与母亲只怕还以为他是一位疼爱小姨子的好姐夫吧,多么讽刺。绿萍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瞎了狗眼,楚濂以前也不乏这样“爱护”小姨子的举动,但是在他对自己的各种殷勤与体贴中,她只当那是爱屋及乌。

一旁的费云帆看着楚濂的举止和表情,觉得楚濂并非只像紫菱所说是她那如天鹅般的姐姐的爱慕者,只怕对紫菱这自诩的“丑小鸭”也存了非分之想。他看着楚濂照顾紫菱的动作,愈发觉得刺眼,于是说:“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汪展鹏与汪太太送他们出去,交代绿萍好好看着紫菱。他们其实是多此一举,不用他们说也自有人会好好看着紫菱的。

绿萍问:“楚濂,紫菱睡着的样子看着真可爱是不是?”

他不自觉地接过话:“是蛮可爱的。”说完后似乎意识到些许不妥,轻轻咳嗽几声掩饰着他的失态。

幸好汪展鹏两人很快回来了。楚濂也趁机告辞,汪太太让绿萍出去送送他。绿萍站在门口笑着跟他挥手道别,楚濂还关心地让她早点睡,说:“明日一早我再过来接你。”貌合神离不过如此吧。

第二日一早,便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声音,绿萍知道是楚濂过来接她,便收拾好东西朝门口走去。

楚濂倚在车门旁,晨曦下眼眸熠熠发亮,满脸笑容地与绿萍打着招呼,可在见到绿萍后仍不住朝门里张望。

绿萍扭头欢快地朝里喊着,心里却在滴血:“妈,等会记得上楼去看看紫菱醒了没有。我去工作室了。”汪太太笑呵呵地走出来:“楚濂这么早就过来啦。路上可要注意安全。”

到了舞蹈工作室,绿萍我告诉楚濂晚上她们工作室有其他活动,到时陶剑波会送她回去,让他不要来接她了。

舞蹈室中,一众演员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绿萍与陶剑波则在一旁单独排练男女主角的舞蹈动作。想到下午即将发生的事情,绿萍老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一些平常的舞步也经常出错。

陶剑波终于忍不住生气了:“绿萍,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这可不是你对待舞蹈的态度!”

绿萍用手按住额头,低声道歉:“对不起,剑波。要不今日就练到这里吧。”她今日没有心情再练下去,换了衣服出了工作室。

陶剑波也换了衣服追了出去,他似乎察觉到了绿萍的不对劲,一个劲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绿萍浅笑说:“别担心,近来排舞的强度太大了,休息一阵就好。”

她婉拒了陶剑波说要陪着她的建议。绿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但她并不爱他。此时她心里对陶剑波只有内疚,之前竟然想过利用他对她的追求来触动楚濂的醋意,深刻体会了被人玩弄感情的痛苦才觉察自己之前的恶劣。

她慢慢地走着,想要一探究竟的潜意识让她选择了回家,随手拦了一辆的士。

此时汪太太固定会带了阿秀去市场买菜,汪太太为了更好地照顾绿萍与紫菱特意去修了营养学的课程,她总是担心阿秀买不到新鲜的海鲜,不会挑选漂亮的水果,每次买菜定要跟了去。

家里只有紫菱在楼上守着她的一帘幽梦。

绿萍悄然上了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后轻轻关上房门,倚着门滑坐在地上,静静等着完全让她心死的那一刻到来。

阿秀上来叫紫菱下去吃中饭,饭后紫菱又上楼进房了,汪太太照例是要午睡的。一楼的大摆钟敲了两下,已经两点了。绿萍仍然坐在门口的地下,静候楚濂的到来。

果然,隔壁很快响起了敲门声。担心吵醒对面房间午睡的汪太太,紫菱与楚濂特意去了紫菱房间外面的小阳台。所有的话一字不漏地从相邻的阳台飘进绿萍耳中。

楚濂对紫菱的告白比八点档里的男主角还要深情。虽然早已经听过一遍了,绿萍此时仍心如刀割,泪流不止。

……

“从我十五岁起,”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就在等著你长大。”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不可能完全不理她的,是不是?但是,我一直在你身上用了加倍的时间和精力,难道你竟然不觉得?我去接绿萍,只是要找藉口来你家而已!”

“绿萍是个好女孩,但是,过份的完美往往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她就从没给过我真实感。或者,就因为她太好了,美丽,整洁,不苟言笑。每年考第一名,直升高中,保送大学,她是‘完美’的化身。童年时,我们每次在一块儿玩,我总担心会把她的衣服碰脏了,或者把她的皮肤弄破了。我可以和你在泥土里打滚,却不愿碰她一碰,她像个只能观赏的水晶玻璃娃娃。长大了,她给我的感觉仍然一样,只像个水晶玻璃的制品,完美,迷人,却不真实。”

……

“因为你是活生生的,因为你有思想,因为你调皮、热情,爽朗而任性!但愿你能了解我有多爱你!但愿你明白我等了你多久!但愿你知道你曾经怎样折磨过我!”

“像个水晶玻璃的制品,完美,迷人,却不真实”,这就是他可以来招惹她却不爱她的理由。

绿萍抱着双膝,指甲狠狠地掐入肉中,克制住自己无边的愤怒,压制住想冲出去重重地给他几巴掌的冲动。

她每每与他并肩,他对她无微不至,他们是大家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绿萍自己也这么认为。现在他才要说他心里一直想的是她的妹妹——那个总走在她们身后爱走边边的汪紫菱。这个她曾经自以为的男友不仅耗去了她最青春的年华、害她失去了右腿、毁了她的舞蹈家梦想,最最残忍的是——他还与她最亲爱的从小被她呵护备至的妹妹联合起来继续欺骗她的感情,玷污了她的身体,并把她拖进一段形如炼狱的残酷婚姻。

此刻绿萍听着他们在商量要如何把她和陶剑波送做堆,不禁冷笑:多么“善解人意”的妹妹!

晚上,紫菱一身睡衣溜进绿萍的房间时,绿萍正躺在床上看书。

紫菱抱着她原本丢在地上的泰迪熊坐在床边:“姐,我们说说话吧。”

“送给你啦!”

“啊?”紫菱不明所以,张大了嘴巴。

“我是说你抱着的泰迪熊送给你啦,你不是一直眼馋吗!”泰迪熊是绿萍去年生日的时候楚濂买的限量版,紫菱在她面前夸过它好几次可爱,她以前也这么认为,现在左右看着觉得不舒服。

紫菱乐滋滋地抱着,仍然说:“姐,我们聊会天呗。”

“没见你姐正在看书啊,有什么话快说,否则我可要赶你出去了。”绿萍看她一眼。

“我说,我说。”紫菱赶忙问,“姐,陶剑波最近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绿萍头也没抬地回答:“是又怎样!”

“那你会不会对他动心啊?”

绿萍把手中的书放在床上,以手托腮,故作思考状:“陶剑波样子长得不错,他也喜欢跳舞,对我非常好,陶家与我们家又是世交,我觉得……”她故意停了下来。

绿萍前面的话让紫菱喜不自禁,她把泰迪熊放在椅子上,也跳到床上来,着急地催促:“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姐,快说呀!”

“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对象。”

紫菱更加高兴了,一脸期盼地看着绿萍。

“可惜我已经有了楚濂。你姐姐又不是朝秦暮楚的人,要是没有男朋友还真会考虑考虑他。”绿萍望着紫菱,“你这么关心陶剑波,难道是对他有意思?放心啦,姐姐不会跟你抢的。要不要姐姐帮你牵红线啊?”

绿萍接下来的这番话让紫菱大失所望,听到绿萍要替她牵红线,她慢慢黯下去的神情瞬间花容失色,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又道:“姐,你明天还要排舞,早点睡啦。我也回去睡了。”

“别忘了把你的泰迪熊抱走。”绿萍提醒。

待紫菱走出去带上门,绿萍身心疲惫,她第一次觉得与自己的妹妹说话也如此累人。

汪展鹏察觉到了绿萍的异样,这些天绿萍看楚濂的眼神很奇怪,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他决定去接绿萍下班与她谈谈。

绿萍与一众同事从工作室出来,听到有人叫她:“绿萍,这边!”

她闻声望过去,汪展鹏的奥迪就停在路边,他自车窗向她挥手。绿萍与身边同事说一声,飞快地跑了过去。

“爸,你怎么过来了?”汪展鹏很少过来绿萍的工作室。

“我今天刚好到这边谈桩生意,想起你也差不多是时候下班了,已经给楚濂打过电话了,今天我代他接你下班。怎么,不想看到爸爸呀?”汪展鹏笑着调侃女儿。

“哪会呀?高兴还来不及呢。”

汪展鹏从车上下来:“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飞天工作室的舞蹈演员们看到汪展鹏,都在小声议论。

绿萍挽着汪展鹏往对面的星巴克走去。她的父亲确实有被称赞的资本,因保养得好,四十好几的人看起来仍然三十五六的模样。她低声说:“爸,听到没有?我们工作室的小女孩可都被你给迷住了。我爸太招人喜欢了,我可得替妈看紧点。”

汪展鹏心里咯噔,难道绿萍知道了什么?他干咳一声笑说:“鬼丫头,就知道编排你爸!你爸都一大把年纪的老头了。”

“哪有这么年轻的老头呀。”绿萍歪着头看看汪展鹏,“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哥呢。”

她的一番话哄得汪展鹏眉开眼笑。他想着绿萍之前的话应该只是随口说的,自从他无意间开车在路上撞见沈随心后,后来也只见过几次面。他与沈随心之前的关系如今连雨珊都不知道。十几年前沈随心不辞而别,如今再见,她依然是独自一人,依然那么柔弱,需要有人在身边呵护,不像舜涓总是那么强势,身上丝毫没有女人的温柔。

两人在星巴克坐定。绿萍也学着汪展鹏,点了一杯黑咖啡。

汪展鹏向来喜欢喝黑咖啡,他认为这样才能品出咖啡天然的香醇。

绿萍以前怕苦,喝咖啡总喜欢加很多糖和奶,这次喝了黑咖啡,发现原来也并不难喝,而且更有口感。

“爸,原来黑咖啡挺好喝的。”

汪展鹏放下咖啡杯回答:“那是自然,可是如果你因为害怕而不去尝试便永远体会不到它的美味。”

绿萍笑笑:“爸越来越像哲人了。”

“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汪展鹏问。

“没有啊。”绿萍摇摇头。

“跟爸可要说实话。”

“真没有。爸,你是不是觉得我精神不如以前好,只是排舞有些累。不用担心啦!”绿萍此刻并未打算将楚濂与紫菱之间的事情告诉汪展鹏。

汪展鹏看着眼前的大女儿,知道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他也不介意,只说:“没事就好。爸爸还以为你和楚濂之间出什么问题了。这段时间排舞是挺辛苦的,等这次公演过了,好好给自己放假歇一歇吧。”

绿萍乘机道:“爸,不如等我公演结束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度假吧。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出去旅游了,”

他犹豫:“可是爸爸工作忙……”绿萍嘟起嘴:“爸,您总说工作忙没时间陪我们,太让女儿失望了。之前说陪我们出去玩,到现在都还是张空头支票。看来爸爸是不能相信的!”

汪展鹏无奈地摇摇头:“算你老爸怕了你,答应你啦。等你公演后我们就一起去度假。记得叫上楚濂一起。”绿萍点点头。自然会提前告诉他的。至于到时他有没有脸去,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回去的车上,汪展鹏问绿萍:“对了,上次你说你们工作室缺一个剧照师,我认识一个小姑娘不错,你要不要见见?”

她知道汪展鹏说的小姑娘自然就是那个以侄女身份呆在沈随心身边的刘雨珊。她做不了活菩萨,更何况是引狼入室。她回答说:“爸又不早点跟我说,这个位置现在已经有人了。”汪展鹏说:“已经有人就算了,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我再在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职位。”

绿萍暗道“糟糕”,如果刘雨珊去了东展集体,她和沈随心不是有了更多可以接触到父亲的机会。早知道就应承下来。可是刚才已经把话说得没有余地了,如果她真进了东展,只能以后再想办法赶她出去。

天鹅息舞

这日正在排舞,绿萍突然接到楚沛的电话:“绿萍姐,你下班后赶紧下来,我和我哥在星巴克等你。”楚沛接着神神秘秘地说,“绿萍姐,等会有一位你的崇拜者要介绍给你认识哦。”

排完舞后冲了凉换好衣服,绿萍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陶剑波。

他对绿萍说:“绿萍,楚濂没来接你?我送你回去吧。”

绿萍冲他笑笑:“不用了。他和楚沛在对面星巴克等我呢。”

陶剑波看着绿萍离去的背影,满脸落寞。

进到星巴克,绿萍远远看见楚濂、楚沛和一位女孩子相谈甚欢。她走至他们面前,看清楚人后一愣,居然是刘雨珊。

楚沛抬头见到绿萍:“哇,绿萍姐到了!雨珊,你的偶像到了哦。”又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对绿萍说,“绿萍姐,这位就是你的超级大粉丝刘雨珊。”

刘雨珊放下手中的果汁,从位子上蹦了起来,朝绿萍鞠了一躬:“绿萍姐好!”

她点头道:“快坐下吧。雨珊?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刘雨珊兴奋地说:“绿萍姐还记得我啊?肯定是汪伯伯提到过我的名字?我和汪伯伯是好朋友!”绿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想起来了,我爸前几天说要介绍一位小姑娘来应聘剧照师,是不是就是你?”心道,你妈才是你汪伯伯的好朋友吧!

“是我!是我!”刘雨珊猛点头,“后来汪伯伯说绿萍姐的工作室已经招到人了,正巧楚濂哥的公司招聘设计助理,汪伯伯就介绍我认识了楚濂哥,我现在在楚濂哥他们公司上班。绿萍姐,你不知道自从我通过汪伯伯口中知道你之后,一直盼着能认识你!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一万倍!楚濂哥真有福气!”

旁边楚濂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雨珊,我和楚沛可是实现了要带你见偶像的承诺。你这小粉丝见到偶像只顾自己说个不停,也不问问你家偶像要喝什么?”

刘雨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绿萍姐,你喝什么?”

绿萍于是点了一杯黑咖啡。

楚濂诧异地问:“绿萍,你一向不是不喝黑咖啡的吗?”她淡淡地笑着说:“人总是会变的。多去尝试才会知道什么东西更适合自己。”

刘雨珊赞道:“绿萍姐说话真有水平。楚沛,学着点知道不?”楚沛白了她一眼:“最需要学的是你!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即便没绿萍的工作室,还是照样走进了她的生活,照样被楚沛所认识、所喜欢。她不知道未来的历史会如何发展,但绝对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这些天楚濂老想着要怎样跟绿萍把事情讲清楚,经常精神恍惚,终于决定了等绿萍公演之后再去跟她说个明白,到时也不至于影响绿萍的演出。

绿萍自然也知道原因的,她故意问:“楚濂,你是不是有心事?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你尽管说哦。”他顾左右而言其它。

绿萍看着楚濂的嘴脸,她已经给过他坦白的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爱!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汪绿萍的世界里没有楚濂会更加精彩。

公演的日子很快到了,为了这一天整个舞蹈工作室已经辛苦排练了两个月。

绿萍最近一直豁出去了拼命加练,力求演出当天把最美最好的舞蹈呈现在观众面前。

陶剑波几次看着练趴下了的她怒吼:“又不是最后一支舞!这么拼命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绿萍伏在地上喘气,不敢告诉他这就是她的最后一次演出,她的最后一支舞。这个消息还是待公演结束后再透漏吧。

原以为舞蹈是自己的生命,可是自从噩梦里的那次车祸后,起舞间便会让绿萍想起了她痛苦的前生,想起了她失去的右腿,想起了向他们冲过来的大卡车……她要让自己完完全全挥别过去,给自己一个不再被人蒙蔽、受人愚弄的人生。至于舞蹈工作室,就只能交给剑波了,他对于舞蹈的爱丝毫不亚于以前的她,绿萍相信陶剑波会将工作室还有所有演员照顾得很好。

她还在后台化妆时,紫菱飞进来告诉她,今天来了很多人。汪展鹏夫妇自是回来给女儿捧场的;此外费云舟夫妇与费云帆也来了;楚家、陶家、许家自然是全家出动,楚濂、楚沛、许冰清、许冰洁都在,就连刘雨珊也来了。

紫菱眉飞色舞,脸上飞扬的神采更胜过她这即将要上场的女主角,哪里还瞧得见之前因高考落榜、工作不顺利的种种不郁。绿萍猜测或者紫菱那个时候的不郁只是因为楚濂整日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她这个如此热情、如此率真的妹妹让楚濂才知道什么是快乐,楚濂也让她活了起来。

“正画着妆呢,你在这里会影响我们工作的,出去等着吧。”绿萍淡淡地将她赶了出去。不去想今日有谁来了,不去想下面坐着谁,也不去想各种愤恨之事,只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舞蹈上,恩恩怨怨都留待帷幕落下那一刻吧。

马上上场了。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支舞,也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支舞。绿萍尽情投入,想象自己就是那只天鹅,引颈而舞,将自己的感情渗入每一举手每一投足,享受那种舞到淋漓尽致、与舞蹈浑然一体的感觉。

乐曲声慢慢停了,帷幕缓缓落下。看到全场观众起立,听到掌声雷动,绿萍与剑波紧紧拥在一起。

陶剑波大声说:“绿萍,这是你最美的一支舞!”她潸然泪下。别了,我的舞蹈!别了,我的舞台!

公演结束后照旧是新闻发布会。前世的她竟然连发布会也没有参加便被楚濂拉了出去,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以为等到的将是楚濂的求婚,谁料等来的竟是车祸。

这次公演空前成功,媒体也很兴奋,提问踊跃,纷纷询问飞天工作室之后的演出计划,是否准备排练新的节目,还问之前传出准备开设舞蹈学校的消息是否属实等等。这些本就是工作室计划之中的事情,绿萍都推让陶剑波回答了。

又有记者问:“刚才陶先生说飞天舞蹈工作室下一步打算排练大型舞蹈剧《杨贵妃》,我想请问女主角还是汪小姐吗?”

绿萍拿起话筒:“感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其实这也正是我准备要对大家说的事情。飞天的下一部舞蹈剧的女主角将由新人担任。这次公演的《天鹅湖》是我在舞台上的最后一支舞!在这里我正式宣布息舞!飞天舞蹈的各项工作也将全部由陶先生接替。”

她的话刚说完,便看到了汪展鹏诧异的表情,紫菱惊得张大了嘴,汪太太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她一直希望绿萍能成为一名伟大的舞蹈家;坐在她我旁边的陶剑波暗暗拽我。绿萍知道他们如此惊讶的原因,此前的她确实视舞蹈如生命。她递给陶剑波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记者们也很吃惊,记者席上议论纷纷,连提问一时也无人顾得上。他们似乎都不相信绿萍会放弃舞蹈,特别是在舞蹈事业正如火如荼、如日上中天之时。

绿萍接着说:“我今天跟大家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由于一时的冲动!人都会有梦想,对于曾经的我来说,能够在舞台上踮着脚尖跳舞就是我最大的梦想!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刚才你们大家给我和我的伙伴们的掌声便是最好的证明。现在的我又有了新的梦想,”她看向汪展鹏与汪太太,笑着说,“那就是我和我的家人能够健康、快乐、幸福地生活!我的爸爸现在很年轻,当然,也很帅气,但是他的事业总有需要人继承的一天。我从明天开始便会进入东展集团上班,向我的爸爸好好学习,以便在将来爸爸把重担交到我肩上的时候,我能够应付自如。”绿萍说到此,汪展鹏朝她点点头,并小声地与汪太太说着话。

汪展鹏一向开明,他不再反对绿萍今日的决定,反而在替她说服汪太太。

最后绿萍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道:“我在此感谢大家多年来对汪绿萍以及飞天舞蹈的支持!感谢大家此次的莅临捧场!也请诸位日后继续支持飞天舞蹈!”下面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她心里明白这个众人出于对一名舞者的尊重。

绿萍,有记者发问:“请问汪小姐,您作出息舞的决定,除了要去东展集体上班外,是否也因为马上要结婚的缘故?”

她朝底下望过去,紫菱与楚濂交换了一个眼神,尔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在此声明一下,我今天的决定与我的感情生活完全没有关系。”绿萍自嘲地笑笑,“我倒是愿意结婚,可惜没有人求婚啊!”

这位记者朋友追根究底:“据我所知,汪小姐是有男朋友的。我的同事曾多次拍到过汪小姐与男朋友出双入对的照片,因为我们报纸与东展集团是合作关系便没有刊登。请问您能否透漏一下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

此时楚濂与紫菱脸上的表情煞是有趣。原来只要真正跳出来,才能发觉他们的表演多么精彩。她的演出刚刚落幕,眼下当当观众也是不错的事情。

绿萍慢慢把垂下的头发捋至耳后,神情轻松地笑着说:“您也说我是有男朋友的,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一人说了自然不算,至少也得他向我求婚之后吧?”

记者朋友再问:“我留意到汪小姐的男朋友也在现场,能否允许我问一下他打算什么时候向您求婚?”

“这个嘛——”在绿萍的迟疑声中,紫菱与楚濂紧张地望着她,紫菱一张俏脸变得蓦然刷白,这么大的冷气楚濂竟然还一头汗。绿萍接着说:“还是不要麻烦您了,弄得好像是我在逼婚一样,多没有面子啊!”众人都笑了起来,那两人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揭穿真相

绿萍和陶剑波回到后台,一众亲朋好友也一溜烟地都进来了。绿萍看着众人准备发问的架势,忙一摆手:“大家如果要恭喜我演出成功,我来者不拒,且多多益善。假如是其他事情就不要劝我了,我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更改的。”她又拉着舜涓的手,“妈,你放心,我仍然会是那个让你骄傲的绿萍!”

陶太太、许太太等人也纷纷劝说:“舜涓,绿萍向来是个有主见、有规划的孩子,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绿萍朝汪展鹏眨眨眼,他也跟着对舜涓说:“急流勇退谓之知机,绿萍这才叫聪明!再说我这把老骨头总得有人接班呀,有绿萍去公司帮忙,我以后也用不着每天那么忙碌是不是!”

舜涓白了汪展鹏一眼:“你们父女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我生气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孩子竟然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我和爸再有默契也比不上您跟他之间的默契。再说了,我要是先跟您商量,您万一不同意我岂不是要左右为难?所以呀,干脆就先斩后奏了事。母后大人英明神武,就原谅儿臣这一回吧。”绿萍挽着着舜涓的胳膊撒娇。

舜涓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越来越淘气!”

楚濂这时上前来了:“绿萍,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我们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

一直默默站着的陶剑波插了一句话:“绿萍,等会我们还有庆功晚宴。”绿萍点点头。

许伯母则打趣说:“哇,驸马爷来了!”

许冰清嚷道:“楚濂哥难道是要向绿萍姐求婚,见我们都在不好意思是不是?”

绿萍之前以为冰清也钟晴于楚濂,故意疏远了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眼神确实不好。

许冰洁听了她姐姐的话马上拍手叫起来:“求婚!求婚!……”后台的一众舞蹈演员与大人们也加入进来,“求婚!求婚!”的声音越来越大。

楚沛与刘雨珊没有加入。

昨晚楚沛与刘雨珊两人在人民广场附近街拍,他们看见过楚濂与紫菱亲密地手牵手在路上散步,两人当时看到楚沛与刘雨珊惊慌失措,慌乱中松开了牵着的手。楚沛自幼崇拜哥哥楚濂,质问了几句最终答应了替他们保守秘密。

看着楚濂严肃的表情,楚沛与刘雨珊对视一眼,两人都担心楚濂此时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楚沛走至楚濂身边,小声说:“哥,大家还等给给绿萍姐庆功呢。”

紫菱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求婚”声,低下头掩饰难看的脸色,闪身躲到了墙角。

楚濂一直留意着紫菱,见此突然大声吼道:“不是求婚!”众人被他吼得一愣,起哄的声音自然停了下来。

绿萍知道,摊牌的这一刻终于到了。

她笑看着楚濂,这是她已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笑容。精确到露出几颗牙,眼神要如何才会柔和,怎样让笑容看起来自然不僵硬,她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经常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现在,终于到了验收练习成果的时刻。

“楚濂,这里有我的父母、我的长辈、我的朋友和同事,你不要这么凶。”绿萍笑着说,她说得很温柔。

楚濂面露尴尬:“绿萍,我真有话对你说。”

绿萍叫过小锦,让她带着众舞蹈演员先出去,继而笑得更美地望着楚濂:“就在这里说不好吗?这里又没有陌生人。”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外走:“我的车就停在下面,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舜涓在后面喊:“楚濂,你放开绿萍!这样她会手疼的!”

听楚濂提到车,绿萍想起了她坐在他的车上,他一路神不守舍,而后一辆大卡车狠狠地向他们冲过来……绿萍狠狠地甩开了楚濂的手,她低下头慢慢揉着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气,再抬头又是一脸的笑:“你是不是一定要马上与我好好谈谈?”

“是!”他闷声回答。

“是不是不能在这里谈非要另外找个地方才行?”

“是!”

“并不是向我求婚是不是?”

“是!”

“你要告诉我你爱的并不是我,是不是?”

楚濂诧异地看着绿萍,脑海中划过紫菱刚才脸上的沮丧,仍然回答“是!”

绿萍与楚濂一问一答,她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旁边众人听着也逐渐变了脸色,在诸位长辈的眼中,楚濂与绿萍向来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你还打算告诉我,这些年来我汪绿萍只是你来汪家的工具,其实你爱的是我的妹妹汪紫菱,是不是?”她最后问。

见绿萍提到紫菱,楚濂大为吃惊,看向一旁的楚沛。楚沛微微摇摇头,意思是自己并没有出卖他。

楚太太赶上来说:“绿萍,伯母知道年轻人之间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闹别扭了两个人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楚濂怎么会爱的是紫菱呢?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楚濂。”又四处找紫菱,“紫菱,你出来给你姐姐解释解释,她怎么就误会你和楚濂了?”

紫菱似乎也没有料到她和楚濂之间的事情会一下子被绿萍揭穿,脸上惊慌失色,直愣愣地站在角落里。

绿萍转过身擦去眼泪,之前告诉过自己要忍住眼泪的,可怎么这么难。她回答楚太太:“楚伯母,您这话问得很好。我怎么就误会紫菱和楚濂了?我怎么就没有误会冰洁和楚濂呢?或者,您问问楚沛是为什么?要不您直接问问楚濂我是不是误会了他也行。”

舜涓见绿萍提到楚沛,拉住楚沛问:“楚沛,你告诉伯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绿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紫菱一下子清醒过来,尖声大叫:“楚沛,你告诉大家,我姐是误会了,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绿萍只冷笑:“要不是那天不舒服提前回家,还真不知道‘每年考第一名,直升高中,保送大学’,这些也成了我的过错,难怪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紫菱,你是我的妹妹,姐妹间的血缘关系无法抹去。我不想爸妈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为难,我不与你计较。楚濂你喜欢,尽管拿去好了,我汪绿萍不稀罕!但是,今日之事是他起的头,非得有个是非曲直不可!”

她再看向楚沛:“楚沛,你如果说假话便永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你告诉绿萍姐和这里的诸位长辈,我到底有没有误会你哥?有没有冤枉他一句话?”

众人都盯着楚沛。

他看了看一旁的刘雨珊,终于摇了摇头,小声回答:“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剑波立马上前重重给了楚濂一拳。楚沛见了冲了上去:“不许打我哥!”与剑波扭打起来,两人很快被众长辈拉开。

楚太太扶着楚濂,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淤青。

汪展鹏直摇头,两个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想要责骂楚濂也开不了口。

舜涓则瞪了一眼紫菱,紫菱向来不让她省心。楚濂是她早已相中的大女婿,如今却被紫菱插了一杠进来,她自然心生不快。

“憋了这么久,讲出来后舒服多了。楚濂,从今以后我们相见陌路,就当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当然,我不介意以后叫你一声妹夫,祝你和紫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说完后,绿萍长长舒了口气。

楚尚德听了绿萍的话,狠狠给了楚濂一个耳光,怒道:“你——你这都干得什么事情!”

在场的众人看向楚濂的眼神都带有责备之色。

紫菱埋头蹲在墙角,双肩不住地颤抖。她没有想到绿萍竟然早已知道她与楚濂之间的事情,还在众人面前说出了真相。

舜涓搂着绿萍,不住地说:“我可怜的孩子。”

“妈,我想回家,让爸送我们回去好不好?”绿萍说。

“好!好!我们马上回家。”她点头答应。

绿萍扭头对陶剑波说:“剑波,晚上的庆功宴就交给你了。”

她把事情在这么多人面前摊开了讲,自然也不会在意众人的眼光,此刻痛得越重,才会更长记性。再大的屈辱也比不过被自己的丈夫和妹妹联合起来欺骗和出卖!

舜涓陪绿萍坐在后座。刚刚坐定,绿萍想起以前和楚濂相处的那些时光,眼泪又下来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不是说抹去就能完全抹去的。

“妈会帮你主持公道的!以前还一心撮合你和楚濂,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他以后休想再进我们汪家的大门。”舜涓将她揽在怀中。坐在驾驶位一向很少评论人的汪展鹏也说:“这楚濂也着实太不像话了!”

绿萍抽泣着说:“楚濂本就招女孩子喜欢,紫菱喜欢他也很正常。可是——可是,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的同学和朋友圈里都知道他是我的男朋友。这么多年来追我的人也不少,可我一直是一心一意地对他。难道我的青春、我的时间就这么廉价吗?妈,除了爸爸是不是外面的男人都不可信?都是负心汉?妈,我不要楚濂了!我再也不要楚濂了!我的心好痛!妈,我的心好痛!”

想到自己枉负的感情,更想到自己被截肢、被骗婚以致自杀的种种遭遇,绿萍又趴在舜涓膝头上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除了发泄之外,她更多是要让汪展鹏切身体会他的女儿被人抛弃的痛苦!让他知道寡情负心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痛!

舜涓扶起她,心疼地帮她擦去眼泪:“乖!别哭了,别哭了。妈的心都被你哭碎了。妈回去就交代阿秀,以后再也不让楚濂登我们汪家的大门。”汪展鹏也大声说:“绿萍不要哭!楚濂这种不靠谱的不要也罢!我汪展鹏的女儿值得被更好得对待!”

不要楚濂

汪展鹏夫妇带着绿萍离开后,剧院后台仍然被低气压所笼罩。

此时庆功宴的时间已到,众多业内人士、赞助商、舞蹈演员和工作人员等已都在现场等候,小锦打电话过来给陶剑波让他赶紧过去。

陶剑波知道,现在在后台的这些人多半已没了心情去参加他们工作室的庆功宴,于是交待几句后带了父母去了庆功宴的现场。

许氏夫妇带了许冰清、许冰洁与众人道别后也随之离开了。他们本就是过来给绿萍捧场,如今绿萍已经先行离开,他们也就无意再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费云舟夫妇则答应了汪展鹏与舜涓,等着送紫菱回去。

楚沛劝说楚尚德与楚太太先回家:“爸、妈,你们先回家吧。哥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好了。”两人知道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况且此时这么多外人在场,他们有些话也不便出口。

刚才舜涓高声拜托费云舟夫妇送紫菱回家的话他们听后也明白其中的意思,汪氏夫妇并不赞同楚濂与紫菱两人交往。比起紫菱,楚尚德与楚太太自然更喜欢绿萍,两人之前已把绿萍当成是他们的准媳妇。绿萍美丽大方,工作也体面,不像紫菱不但考不上大学,就连份稳定的工作也没有。

紫菱已由费云帆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小声地抽泣着。她没想到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喜欢自己的感情被这样赤裸裸曝晒于大家眼前,如今大家都知道她抢了姐姐的男朋友,回去后母亲不会饶过她的。

楚濂蹲在紫菱身旁,小声地哄着。楚尚德看着楚濂小心谨慎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听楚沛的话拉了楚太太先行回家。

送楚尚德与楚太太打车离开后,楚沛送刘雨珊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刘雨珊责怪楚沛:“都怪你!绿萍姐问的时候谁让你那么老实的,不知道先敷衍过去啊?平常那么多点子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绿萍姐说我如果说假话便永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这不是、不是担心以后——以后……”楚沛一番委屈的话说得吞吞吐吐。

“以后,以后什么呀!反正你现在又没有心爱的人好好的一场表演被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绿萍姐多好呀!你们这样伤她的心于心何忍!”

“怎么都成我的错了?”楚沛摸摸后脑勺,“绿萍姐是很好,可我哥说他现在已经不爱她了。”他心道,谁说我没有心爱的人。

剩余52%未读
立即解锁专栏,阅读全文
举报/反馈

借晚风酗酒

2.4万获赞 5552粉丝
每天分享有温度,有态度的文化知识历史故事
关注
所属专栏
麦田里的守望者

作者:借晚风酗酒

专栏简介:当爱已成往事时,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思念和回忆,不要让美好遗失,留住真正美好的瞬间。

15.89元 立即购买本专栏
0
0
收藏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