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主食。
北方人吃面,南方人吃米,似乎已成为现代人的共识。
面,小麦;米,水稻;“五谷杂粮”中的两种。
不过,剩下的几种你知道是哪些吗?
五谷杂粮里这个“杂粮”好理解,就是多种多样的粮食作物或者小杂粮。
但是大家是否想过,“五谷”到底指的是哪些谷物?
啥是“五谷”?古人说法不一。
赵岐在《孟子》注释:“五谷谓稻(水稻)、黍(糜子)、稷(谷子)、麦(小麦)、菽(大豆)也”
郑玄在《周礼》注释:“五谷,麻(大麻)、黍(糜子)、稷(谷子)、麦(小麦)、豆(大豆)也”
赵岐认为五谷是稻、黍、稷、麦、菽,翻译成现代话就是水稻、糜子、谷子、小麦、大豆。
而郑玄则认为五谷里没有水稻,有麻,就是把水稻替换成麻。(“麻”就是咱们说的大麻。)
究竟谁说的对?
考古学家们曾比对大量考古出土的古代植物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所有商周前的考古遗址出土的植物遗存中,只发现六种:水稻、谷子、糜子、大豆、小麦、大麻。
简言之,两人说的都对。
在汉代以前,我国农业生产中主要农作物正是这六个品种。
而所谓的五谷,实际是六种农作物,即,五种谷物(水稻、谷子、糜子、大豆、小麦)加一个大麻!
01稻
水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粮食之一,养活了世界将近一半的人口。
水稻如此高产,袁隆平功不可没。让我们再次感谢袁爷爷!
水稻起源于中国,这是毫无争议的。
30、40年代前还略有急论,随着大量考古证据出现,国内外学术界一致认为最早的水稻起源于距今10000年的长江中下游地区。
下图是目前发现的出土了距今8000年以前水稻遗存的重要的考古遗址:
而图中三个黄点代表的遗址,即为,距今1万年以前的水稻遗存。
下图是上山遗址出土的陶片:
从陶片的断面可以看到水稻稻壳的痕迹。
说明距今1万年的古代先民在制作陶器的时,有意识地在陶土里掺杂了水稻的稻壳,以保证陶器制作能够达到更好的效果。
关于稻的驯化。
值得一提的是,其它谷类的祖先都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而水稻的祖先是多年生的。
我们的祖先,将一种多年生的植物驯化改造成今天世界上产量最高的一年生农作物,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更了不起的是——中国人不但驯化了水稻,还把水稻种植搬到了太空。
粟和黍两种小米曾经是独霸中国北方的农田的存在。
不过,你了解粟和黍的“前世今生”吗?
02粟与黍
稷在古代很长一段时期内是最重要的粮食。
稷,称“粟”,又叫谷子。
也有人认为稷带壳时,称为谷子,除壳后称为粟米,其精细品种则被称为“粱”因其色黄故称“黄粱”。
目前考古发现的最早的栽培小米出自北京门头沟的东胡林遗址,年代在距今9000到10000年间:
同时,这也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早小米籽粒。
关于黍。
它是现代北方所说的黍子,又叫黄米。
上古时,黍被认为是比较好吃的粮食,所以《论语·微子》说:“杀鸡为黍而食之。”
唐代诗人孟浩然在《过故人庄》也说:“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虽然都统称“小米”,但是却指两种不同的谷物品种, 它们不仅在植物分类上属于不同的属,长相也完全不一样。
植物考古学家赵志军老师曾在赤峰地区拍摄过一张照片,大家看出有什么不一样吗?
最大的区别:
长得像狗尾巴一样的是粟;
长得像水稻一样散穗的是黍子。
粟和黍这两种小米是霸占中国北方古代餐桌的农作物。
考古实证中,有距今6000年前内蒙古敖汉兴隆沟遗址中的“黍”:
距今4550年前仰韶文化北首岭期,以粟为主:
今天,小米作为主要粮食已退出世界舞台,现今社会主要以小杂粮的形态出现。
但粟和黍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性不容忽视。
03豆(菽)
菽,即大豆。
上古时,只称“菽”,汉以后才叫豆。
豆,起源于中国。
不过,探索大豆的起源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儿。
对植物考古而言,想要鉴定出土农作物遗存的首要任务——如何把它与其野生祖本区分开?
比如,粟(谷子)的野生祖本是狗尾草,狗尾草的籽粒是长扁形,而粟粒都是圆球状。所以,根据籽粒形态可以从出土的植物种子中鉴定出栽培作物。
可是,大豆的野生祖本野与栽培籽粒区别不大,因此很难从大豆遗存中辨别。
最近几年,科学家们才研究出一套新的鉴定栽培大豆的标准和方法:栽培大豆的豆粒与它的野生祖本,最关键区别是种皮的特质发生了变化。
野大豆的种皮,质地非常坚韧。
如果用锤子砸碎,不管砸得多么粉碎,它的种皮仍然与子叶连在一起的。
而栽培大豆只要一砸碎,它的种皮就从子叶(豆瓣)上脱落。
在此基础上,对于大豆起源就有了新的认识。
出土于河南舞阳贾湖遗址距今8000年前的大豆遗存,一开始认为它可能是野大豆,用现新方法重新鉴定,确定为栽培大豆。
04小麦
麦有大麦小麦之分。
甲骨文中关于“麦”字有两个字,一个是“麦”字,指大麦;
还有一个是“来”字,一般被诠释成为小麦。
作为五谷之一,小麦是唯一一种不是起源于中国的谷物品种。
小麦起源于西亚,在距今9600到9000年间被西亚地区古代先民驯化出来。(西亚新月沃地为最早栽培小麦的区域,是公认的许多作物物种如豆类、豌豆、大麦、小麦和亚麻的起源中心。)
但是,当时驯化出的小麦是一粒小麦和二粒小麦,并不是我们现在食用的普通小麦。
被驯化的二粒小麦随后传到了西亚与中亚的交汇之处,即现在的伊朗高原北部,与当地的粗山羊草杂交产生了一种新的小麦品种,即六倍体小麦。
六倍体小麦才是我们现在食用的小麦,也被称作普通小麦或面包小麦。
小麦起源于西亚之后开始向四周传播:
向西,传到欧洲,成为古罗马、古希腊的主要农作物;
向南,传到尼罗河流域,成为古埃及文明农业生产物;
向东南,传到印度河流域,成为古印度文明的主要农作物品种;
而小麦的起源地西亚本身也是一个古代文明即美索不达米亚古代文明的发源地。可见,小麦养育了四大古代文明中的三个,除了中国。
当然,最后也传播到了中国。
造就了现今中国农业生产以“南稻北麦”为特点。
不仅如此,还取代了中国北方古代农业原有的主体农作物粟和黍两种小米。
05大麻
麻就是大麻。
可能你要误会,这不就是毒品嘛?怎么就成“五谷”了呢?
别误会,大麻也是有区分的。
原产印度的一种大麻含有一种化学成分被称作“四氢大麻酚”,能够让人在吸食之后产生致幻作用,同时它还有成瘾性,称之为“药用大麻”。
原产我国的本土大麻品种,都不具备致幻作用,现在被称之为“工业大麻”。
在中国古代,大麻可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经济类作物。考古发现的工业大麻遗存最早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的仰韶文化时期。
由于棉花起源于国外,传入中国非常晚。古代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大众穿不起丝绸,穿的衣服靠大麻纤维纺纱织布。
就此而言,古人把大麻列为五谷之一,确实不成问题。
本文参考:“五谷”的前世今生——“黍、稷、麦、豆(菽)、麻、稻”源流探微(连燕婷.2020)、五谷的传说和考古发现(赵志军.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