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小野
关于汤姆·哈根(Tom Hagen)这个人物让我们先来看看《教父》小说里是如何描述的?
在书中,汤姆·哈根与桑尼是同年生人,都是出生于1910年,但在电影里,他们俩的年龄被更改为1916年生人。
汤姆·哈根原生长于一介平民之家,父亲马丁·哈根(Martin Hagen)是德裔美国人,母亲布丽吉特·哈根(Bridget Hagen)是爱尔兰裔美国人。
汤姆的父亲马丁·哈根是个勤劳而又粗暴的木匠,除了家暴妻子、就是在外花天酒地,后来不慎传染了梅毒,还传给了汤姆的母亲布丽吉特。布丽吉特因此染上眼疾,不久之后去世。
布丽吉特去世后,马丁·哈根生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只有不停地酗酒用来麻醉自己,不久之后得偿所愿将自己活活喝死。
成为孤儿的汤姆·哈根与妹妹被孤儿院收养,但不久之后汤姆只身逃出孤儿院,在街上流浪了一年多,后来遇到老教父的长子桑尼,被带到斯塔滕岛的豪宅,桑尼说服父亲收养汤姆。
教父柯里昂初次见到汤姆时,这个小男孩儿衣裳褴褛、骨瘦如柴,而且一只眼还因为受到母亲的传染溃烂发肿,几近失明。
出于恻隐之心,老柯里昂收留了汤姆,这大概是对自己童年时代漂洋过海来到人地两生的纽约有幸被阿班丹多先生收养的一种致敬。
维托·柯里昂从未正式收养这个孤儿,在他看来,这个举动未免唐突,是对汤姆亲生父母的不尊重。
不过老教父还是出于一片好心,医好了汤姆的眼疾,并且出钱供他攻读法学院。
汤姆一毕业就立刻提出要在维托·柯里昂手下供职,维托不仅是富甲一方的橄榄油商人,还是一个权势熏天的帮派头目,更重要的是,汤姆想竭力回报养父的养育之恩。
汤姆的才干与忠心得到了维托·柯里昂的赏识,老柯里昂经常对周围的人说:“一个拿着公文包的律师,比一百个拿枪的人抢的东西还多。”
那么,深受老柯里昂信任赏识的汤姆·哈根,为何被新教父迈克尔·柯里昂架空?最后竟被炒了鱿鱼?!
总结下来有四个理由——
老柯里昂遭到索拉左暗杀后的日子里,汤姆“稳妥”的公众形象便开始模糊,这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
接下来桑尼的死,更令人感觉汤姆的“拉胯”!
桑尼在长滩堤道收费站遭人狙击身亡,汤姆很是伤心难过,还有深深的自责,他不得不让自己喝几杯茴香酒稳定神经,才有勇气面对老柯里昂,坦陈一切。
虽说桑尼生性冲动人尽皆知,但汤姆没有尽心尽责保护好他,也是一件不争的事实。
就连汤姆自己也说过——“如果是老军师阿班多丹在,桑尼绝不会落入圈套,遭人暗算!”
在《教父》第二部中,汤姆还办砸了一件差事,令迈克尔对他深深失望,那就是妻子凯由于二伯弗雷多被暗算,怒斥迈克尔是凶手,转身跑去引产迈克尔的孩子,这件事汤姆亦未能成功阻止。
所以说一个打工仔在组织里不要兜揽太多事情,即使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亦不能“狗揽八滩屎”!
要知道,你哪怕做对了一百件事,一件事上出错,就是个满盘皆输!
影片开始时康妮婚礼,这个时间段已是二战刚刚结束的1945年。长期担任柯里昂家族初代目顾问的阿班丹多病重,汤姆·哈根被老柯里昂任命为代理顾问,一手扶他上马,送了他一程。
但汤姆的血统注定他无法走到权力的巅峰。
前面我们有提到汤姆·哈根的德国-爱尔兰血统,这样的人出现在黑手党家族的权力核心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是一种非常规操作。
黑手党不接受非意大利人,爱尔兰人的加入更是荒谬到离谱。
这一点上我们从电影《乱世佳人》就可以了解到,思嘉丽、乃至思嘉丽的父亲杰拉尔德·奥哈拉都因为爱尔兰血统在南方地主阶层群体中遭到歧视。在美国人看来,爱尔兰后裔男人卑劣爱说谎,女人则风流放荡,简直是男盗女娼一般的存在。
即使是美国近代史上最争气的爱尔兰后裔肯尼迪一些美国民众依然不买账,当时他的副手、副总统林登·约翰逊甚至背地里称他为“爱尔兰小杂种”。
老柯里昂由于“不走寻常路”,重用了爱尔兰后裔汤姆·哈根,向来被纽约的帮派们嘲笑,甚至指摘柯里昂家族为“爱尔兰黑手党”,这在当时是个相当具有侮辱性的绰号了。
虽然老柯里昂为汤姆找了一房意大利后裔媳妇特蕾莎,但终究于事无补。
血统原因注定汤姆·哈根只能昙花一现,说白了就是个夜壶,用完就塞到床底下。
老柯里昂去世后,权力欲日渐膨胀的迈克尔,时时寻求一家独大之感,而根深叶茂的汤姆·哈根,无形之中就有那么一丝丝碍眼了。
汤姆·哈根头脑清晰,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个人素质远在大少爷桑尼之上。
比如老柯里昂遇刺后,桑尼武断地认为父亲的司机保利有重大嫌疑,理由是——“他感冒发烧请了病假”。桑尼不懂得什么叫作“孤证不立”,做事跟着感觉走,任性地命令老臣克里曼莎去干掉保利。
这令一众叔父辈老臣胆战心寒,更加靠近汤姆·哈根。
比如老柯里昂去世后,迈克尔决定清理门户,先是干掉诱杀桑尼的妹夫卡洛尔;第二个干掉被巴西尼(Barzini)收买企图在西西里岛炸死自己的父亲的老臣萨尔·特西奥(Sal Tessio)。
萨尔自知罪孽深重必死无疑,他的第一反应是向汤姆·哈根求助——“告诉迈克尔这纯粹是生意,我一直都爱他。汤姆,你能替我求个情吗?”
种种迹象表明,汤姆·哈根在组织内部很得人心,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望,这种势力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掌,令迈克尔有掣肘之感!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功高震主在哪朝哪代哪国何时何地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所以汤姆·哈根必须go away了,也是时候go away了。
汤姆作为柯里昂家族长年寄人篱下的外来户,注定无法像桑尼那样飞扬跋扈,从小到大他凡事小心处处留神,待人温和不仅是他的处世之道,更是他的生存之道。
迈克尔想行“霹雳手段”,最忌讳身边有个“菩萨心肠”。
老教父去世后,迈克尔·柯里昂成为新一代话事人,他根据父亲的遗嘱,免去了汤姆·哈根的职务。
错愕的汤姆当时还挣扎了一小下下,他对迈克尔说道:“或许我还对你有用。”(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当场被迈克尔无情地拒绝:“你不适合当战时军师!”
虽然语调生硬,劈头盖脸,却也不失道理。
此时此刻的迈克尔预备大动杀机,向四大家族宣战,必定是江湖一片腥风血雨。象汤姆这种“守成型”家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反而碍手碍脚,易被外人利用。不如将他束之高阁,权当是一种保护。
迈克尔炒掉了汤姆,并解除了他在内华达州、芝加哥和洛杉矶的家族产业职务。
在迈克尔清除了四大家族首脑之后不久,汤姆·哈根又官复原职了,虽然他依然被排除在迈克尔与海斯罗曼的谈判之外。另外,迈克尔想让家族生意合法化,必定要有一个人率先洗白,远离柯里昂家族这个腌臜之地。
只可惜汤姆最后遭人陷害,因涉嫌谋杀他的情妇朱迪·布坎南从而被告上法庭,虽然最后证明是四大家族从中作梗,但汤姆的社会形象已遭玷污,升迁无门,主流社会已没有他的位置,最后郁郁而终。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天,年迈的汤姆·哈根病逝。迈克尔善待他的儿子安德鲁,在他的一手操持之下,安德鲁成为梵帝冈的一名地位显赫的牧师。
迈克尔对安德鲁感慨地说道:“你的父亲是一名伟大的律师,只可惜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你成为一名圣徒。”
SO,汤姆·哈根虽然一生多舛、时运不济,“命里只有八斗米,走到天边不满升”,但比起柯里昂家族死相难看的二哥弗雷多,也算是寿终正寝,命好到出奇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