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事件”指不寻常且会带来重大影响的事件。它的出现通常会令人感到意外,因而被贴上难以预测的标签。

俄罗斯联邦安全委员会副主席梅德韦杰夫结束访华之旅,在从北京返回莫斯科后,他在社交媒体上对即将到来的2023年做出了十大预测:

一是能源价格将上涨,石油平均每桶150美元,每1000立方米的天然气价格将超过5000美元;二是英国后悔“脱欧”,会重新加入欧盟。三是在重新接受英国加入后,欧盟和欧元将崩溃;四是波兰和匈牙利将瓜分乌克兰西部地区;五是欧洲将诞生“第四帝国”,领土范围包括德国、波兰、波罗的海三国、捷克、斯洛伐克以及“基辅共和国”等;六是“第四帝国”诞生后,法国将与其发生战争,波兰会再次被瓜分;七是北爱尔兰将从英国脱离,并加入爱尔兰;

八是美国将爆发内战,加利福尼亚州和德克萨斯州将“独立”,后者将与墨西哥合并成一个新国家,而后马斯克将会在多个州赢得选举,而在内战结束后,这些州将会被交给共和党管辖;九是所有大型的股票市场和金融活动都从美国和欧洲撤出,并转移到亚洲;十是美元和欧元将失去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一种新型的数字法定货币将取而代之,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将崩溃。

我们不去纠结梅德韦杰夫此番预测的严肃性,仅对思考方式与工作方法进行分析,并引出我们可以去认真在意的有关话题——如何于海量信息中抓取有价值的“黑天鹅事件”线索。他的十个预测整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在人类历史上有大量原型,过去曾经发生过,例如某些国家的诞生或分裂;还有一类事是俄罗斯愿意相信或希望发生的事,例如某些国际组织和机制的变化。当然像油气价格大幅上涨这类事,属于二者兼而有之——过去发生过,俄罗斯也希望其再次或继续发生。如果我们把这十件事中看似不可思议的几条当作“黑天鹅事件”,就会发现梅德韦杰夫始终在用历史复现的方法去做预测。

同一件事,有人深感意外,有人却觉得意料之中,是因为信息不对称。掌握信息越多,所能预见的事态范围越大。现实中,普通人作为个体所能掌握的信息是最有限的,因某个主题形成的集体——例如政治、商业、科学或军事团体,在自己的主业内会掌握相对丰富的信息,但就综合性而言,各个国家的中央政府无疑是本国的信息中枢,理应是对各类事态“最能沉得住气”的集体,如果不是,只能说明这个领导集体或其国家运行机制有问题。

然而,任何一个政府,也无法做到对世界上人为的、自然的各类事态的蛛丝马迹完全掌握。但国家机器越强大,处理“黑天鹅事件”的工具就越丰富。对“黑天鹅事件”进行预测和判断的方法不应是被动的大海捞针,可以是主动的有的放矢,包括梅德韦杰夫使用的历史复现的方法在内,具体有四种。我们通过四个具体的例子阐明这四种方法,而掌握方法,就可依据实情不断精进有关工作。

一、“黑天鹅”是迟到的“白天鹅”:关注世界重要政治领袖的人身安全

终究未发生的事情是不能被称之为“黑天鹅事件”的。人类历史在宇宙尺度虽然连一瞬间都算不上,但就自身现实来讲,有记载的文明走到今天,“人能干的出来的事”,也做了不少了,想要突破时代局限和历史范畴,也不是那么容易。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在意“黑天鹅事件”,国家可以组织有关集体重点研究“曾经发生过但许久没有再发生的事”,观察并分析历史复现的可能和方式——此种情况下,“黑天鹅”是迟到的“白天鹅”。

例如,应关注世界重要政治领袖的人身安全。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遇刺时,日本政坛已完成权力交接,事实证明其本人对日本社会的影响力有限,且日本在当前条件和状态下,对世界局势的影响力有限,安倍并不是世界级的重要政治领袖,其遇刺也不是“黑天鹅事件”。但当今世界是有身处相对复杂态势的同时,个人安危系于国家局势与世界历史走向的政治领袖的。普京和他所领导的俄罗斯正在接受历史的考验。

大国博弈忌讳“听风就是雨”,即便战事波折、过程坎坷,不出意外,俄罗斯最终会实现有关俄乌冲突的战略目标,而这有关于美国世界霸权的定义和未来,美西方国家是否可以接受这个现实?在不能阻止历史流向的情况下,是否有人试图制造意外,值得商榷。普京不是安倍,普京的个人安危与俄罗斯政坛的稳定与否密切相关;俄罗斯也不是日本,俄罗斯的稳定与否对世界局势的影响必须关注。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普京可以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如果普京的左膀右臂、重要将领、核心圈层出现特殊问题,俄罗斯将如何回应,也是一只需要判断颜色的天鹅。有关情况下中国该如何应对,是值得研究的议题。

二、“黑天鹅”是沉默的“白天鹅”:关注曾经活跃但现今安静的重要国家

司空见惯的事是不能被称之为“黑天鹅事件”的。世界局势虽然一直在变化,但任何变化都需要过程。一件事来的结果来的太快或太慢,应该引起注意。很多时候,当那个被称作“黑天鹅事件”的事作为结果发生以后,回头看,会发现引起这个结果的过程已经展现出诸多颜色变化的端倪,只不过在此期间,我们觉得那些“小变化”不值得在意,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是“好变化”——此种情况下,“黑天鹅”是沉默的“白天鹅”。

例如,应关注曾经活跃但现今安静的重要国家。对很多人来说,梅洛尼这个名字相对陌生,她是意大利现任总理,而且是意大利的首任女总理,携带“光环”但却在中国的大众印象中不温不火。“贝卢斯科尼现象”是笔者总结的一种政治现象:贝卢斯科尼曾担任意大利总理并为人熟知,在他与现任总理梅洛尼之间,还有蒙蒂、莱塔、伦齐、真蒂洛尼、孔特、德拉吉六人担任过意大利总理,然而他们的名字却并没有如贝卢斯科尼一般在大众的印象中紧密的与意大利结合在一起。

当然这是在大众记忆而非专业人群中;而且可以说,在意大利和其他一些国家,这六人的名字是耳熟能详的,只是在中国的大众记忆中踪迹不显。然而站在中国视角,最让我们在意的“黑天鹅事件”原本就是与中国关系密切的“黑天鹅事件”。把握结果导向,不管通过何种方式、因为何种缘由,贝卢斯科尼时代的意大利是对中国具有影响力的,自其之后,即便意大利从未停止发声,哪怕是中国在有意“忽略”意大利的声音,也说明“中国至少可以做到忽略它的声音”。意大利对中国的影响在减弱。

问题在于,意大利既是西方老牌劲旅,也是当今欧洲和世界的重要力量,其在西方历史文化体系和力量结构中的地位,远非近几年中国大众舆论中的“明星”澳大利亚可比,意大利是切实具备让中国关注它的能力的,而且在此方面的“潜力”要比澳大利亚强的多。“异常的安静”也许是趋势,但形成常态需要过程。在中美博弈、中欧“过招”的大时代背景中,意大利一定会再次走到聚光灯下,这只天鹅的颜色,国家也应调动资源予以研究、施加影响。

三、黑天鹅是别处的白天鹅:关注威胁粮食安全的现实与潜在风险

习以为常的事,是不能被称之为“黑天鹅事件的”。当今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一直在发生,只不过长久未发生在中国身上,所以我们感触不深。风险在于,对大集体来说,有时并不需要真的改变他们的生存状态或生活习惯,仅需让其体会到改变的风险及威胁,即有可能形成难以控制的社会效应——此种情况下,“黑天鹅”是别处的“白天鹅”。

例如,应关注威胁粮食安全的现实与潜在风险。中国人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这是好事,但与此同时,我们对饥饿的忍耐度也在下降。这些年中国消费者在市场上“抢”过房、“抢”过蒜、“抢”过姜、“抢”过菜、“抢”过肉、“抢”过药,但饭碗一直端的比较稳。饭碗如果不稳,所带来的社会效应与政治影响,和房蒜姜、菜肉药性质不同,会对政权的合法性、生命力带来威胁。即便没有真的饿肚子,但只要粮价出现超出大众理解范围的上涨,同样也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影响与稳定风险。

世界范围来看,一直有国家吃不饱。2022年7月6日,联合国五个相关机构联合发布报告称,2021年全球遭受饥饿的人口有8.28亿人,较2020年增加约4600万人。新冠病毒是作用于人,也有生物因素、气候因素会作用于粮。当今中国,一茬一季的粮食问题,也许可以凭借我们的丰厚积累处置应对。但既然新冠疫情会连续三年阴霾不散,我们自然也应考虑数以年计的粮食问题出现的可能性。且在生物因素方面,不可忽略境外敌对势力的破坏行动。

有关粮食安全的问题,除了疫病、蝗灾一类的生物因素和气候因素,还有人为因素也应考虑其中。我们粮库的账面数据和实际情况是否相符,一千万吨里有多少是米粒,多少是沙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这些保障社会运行与稳定的“救命稻草”是否运的出来、发的下去,与之配套的基础设施和工作机制有没有与时俱进不断优化并进行演习,境外是否有稳定的供应来源可在特殊时期应急。这些工作是否到位,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粮食安全这只巨大天鹅的颜色。

四、“黑天鹅”是染色的“白天鹅”:关注美台勾连寻求新突破的风险

处置难度低的事,即便百年一遇,也是不能被称之为“黑天鹅事件”的。站在地球上,无论你向哪个方向走,最终都可以回到原点,但路途的风景不一样。风险在于,当我们对一些问题和工作的处理形成“机制惯性”,就有可能陷入被动——此种情况下,黑天鹅是染色的白天鹅。

例如,应关注美台勾连寻求新突破的风险。美国从未停止试图以台遏华,围绕这一战略目标设计的战术手段层出不穷;台独势力在美面前没有底线,我们不应对其抱有幻想。美国若与台独势力勾结,在某片海域以某种“看似合理”的理由抓扣台湾船民,上演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相较过往系列事态的处置,就需我们进行一些针对性的部署。

台湾人是中国人,我们不能沉默。把人要回来需要谈,如果美国拉起中国和台独当局进行三方会谈,这是设局,我们不能接受。但我们无法阻止美国一边和台独当局单线谈,一边和我们单线谈,自己作为裁判编剧本,伺机人为制造抹黑我们的舆情热点,为台独势力博取同情,拓展国际空间。即便最终放人,也可营造是“台独当局救了台湾人”,而非“中国救了中国人”的假象,并以设置有关事态处理机制为由,建立更为丰富和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美台官方工作机制。

美国抓台湾人,我们抓美国人,然后坐下来谈,的确可以加速进程,但这并不能减少台独当局的戏份。上述只是一个具体的例子,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苦肉计是一类事态,如何在这一大类事态中,打掉台独当局与美国加深勾连寻求新突破的可能,并吓阻其围绕此类事态不断设计实施后手新招,国家宜做好处置设计与准备,看清黑天鹅漆下的原白本色。

四种方式的背后是“黑天鹅事件”的本质属性,抓住它们,会显著提升预测判断的效率和价值。

注:本文作者为“秦安战略智库”核心成员白中石,为本平台原创作品,祝愿大家携起手来、战胜疫情、遏制霸权,一起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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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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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计划作者,军事专家,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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