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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战电影一直面临着一场艰苦的斗争

导演可以运用各种技巧来描绘战争的残酷，创作充满暴力画面的电影，以真实地反映这样一个事件的残酷性，但他们总是遇到同样的问题：战争在银幕上的表现到底有多好。这可能是一句老生常谈，但电影是一种视觉媒介，因此形成了一种精心制作的图像和刻意使用肢体语言的形式，比整个独白所能表达的内容还要多。这部电影本质上非常适合动作类型。

观看基努·里维斯的《黑客帝国》中的酒店大厅或《疾速追杀》里的夜总会是最纯粹的电影形式，这是一种精心编排的舞蹈动作，不需要对白，很难想象这样的场景如果在一本书或一段音乐中呈现，会产生一半的影响。没有比电影更好的动作形式了，虽然这为全世界大嚼爆米花的观众带来了数十年的娱乐，但事实证明，每当电影制作人处理有争议的战争话题时，这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拯救大兵瑞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其标志性的开幕以诺曼底登陆的奥马哈海滩袭击为背景，其中有一些是电影中最清晰、最令人痛心的战争画面。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体现战争是地狱的说法了，“每一部战争电影……都是一部反战电影”，这句话应该概括了这部电影，斯皮尔伯格在电影的营销活动中如实阐述。但随着每一位艺术家的学习，观众对他们作品的看法可能会与预期大相径庭。该系列是所有时间列表中最佳动作场景的主要内容，并被《电视指南》评为2001年列表中最伟大的电影时刻。虽然这样的插曲并不是出于恶意，但在《雨中曲》和《卡萨布兰卡》中亨弗莱·鲍嘉与英格丽·褒曼道别，看到这样一个基于现实生活悲剧的片段被列入“最伟大的电影时刻”名单，确实让人感到奇怪。

《拯救大兵瑞恩》并不是唯一一部遇到这个问题的战争电影，这也是困扰这一类型电影的第一部。有必要将此类恐怖事件浓缩成一个三幕的结构，并与标准的放映时间相适应，这可能会使反战电影的概念从第一天起就出现问题，从而有可能将本应是人类的强大警钟变成一个商业产品。过于公开反战的电影很难得到各大制片厂的支持，而那些往往无法实现既定目标，同时仍在制作一些票房表现良好的电影。法国新浪潮的领军人物之一弗朗索瓦·特吕弗曾说过“没有反战电影”，尽管许多电影制作人试图谴责这部电影，但它仍然是这一主题的决定性引语。

但是，如果有一部电影与特吕弗的话正好相反，那就是1985年的电影《自己去看》。这部电影由著名的苏联电影制片人依莱姆·克里莫夫执导，通过一个名叫弗罗拉的年轻人的眼睛描述了1943年纳粹德国对白俄罗斯的占领，他渴望加入白俄罗斯抵抗运动。这部电影很难拍摄，克里莫夫在获准拍摄之前，不得不与苏联当局的审查制度作了八年的斗争（他必须只包括电影的标题，这与他最初想要的更大胆的杀死希特勒的方式截然不同）。即使在那时，制作也远不容易，冗长的拍摄时间表和图片内容让所有相关人员都付出了代价。

这部电影在第14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首映就获得了积极的反响，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它已发展成为该类型中最受欢迎的电影之一，成为所有反战电影必须加以比较的基准。简单地说，《自己去看》是一部很“难看”的电影，它无论多么势不可挡都拒绝退让，这使得它在好莱坞的同类电影相比之下看起来像是儿童剧。近40年来，它没有失去任何影响。

《自己去看》是如何完成一项数十年电影都未能完成的任务呢？

答案来自它毫不犹豫地致力于描绘二战的恐怖场面，这部电影是有史以来最令人不安的电影之一。它擅长描绘战争的暴行，却从未成为好莱坞轰动主义的受害者，克里莫夫确保观众永远不会将屏幕上的事件与另一段二战娱乐混为一谈。弗罗拉在抵抗运动营地遭到德国伞兵袭击后返回家乡，就是一个例子。在营地当护士的年轻女孩格拉沙的陪同下，他们发现村子里空无一人，弗罗拉似乎对整件事都很随便，但很明显，有些事情很不对劲，格拉沙首先发现了它。苍蝇，一种柔和的嗡嗡声，辐射整个村庄，随着场景的继续，声音逐渐变大。最终，事情变得太多了，弗罗拉跑出了房子，朝着一个看似随机的方向冲刺，同时他大喊着一些关于他家人躲在附近一个沼泽岛上的不合逻辑的想法。

格拉沙紧随其后，但没有回头看一眼村庄，就在这里，噩梦得到了证实。全村居民的尸体堆在一座房子旁边，堆得像屠宰场里的动物一样。拍摄只持续几秒钟，但只需要几秒钟。这部电影没有停留在暴力上，而是关注暴力的后果及其对角色的影响，而不是行为本身。让观众想象这场大屠杀让这一时刻变得更加可怕，也表明克里莫夫拒绝屈从于传统战争电影的模式。这是一个即使是最冷酷的观众也会感到寒意的镜头，也是一个电影制作大师级的高潮。这种逐渐形成的紧张气氛，通过其美妙的声音设计和对台词的最少使用而得到加强，更像是一部恐怖电影，这种方式指导着电影的其余部分。

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一劳永逸的故事，相反，这是一种在两个角色上都留下永久印记的东西。在下面的场景中，弗罗拉在得知真相后试图淹死格拉沙，不久后又尝试自杀。这两个事件都突出了战争对身体和精神层面的影响，并表明了电影致力于避免该类型的陈词滥调。弗罗拉并没有利用这些事件作为动机，拿起步枪，结束纳粹主义的祸害，相反，他变成了一个空壳，一个完全由周围人决定人生方向的人。从一个14岁男孩的角度讲述故事的决定听起来像是一个廉价的伎俩，以博得观众的同情，但克里莫夫小心避免无耻的伤感企图。在电影的后面几节中，弗罗拉甚至只是一个角色，而只是一个被动的载体，让观众从一个场景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他更像一个老人而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只是在经历了几天的战争之后所发生的心态变化。

《自己去看》拒绝将与这一类型相关的常见动作场景包括在内，这一做法切中了它如何避免反战电影固有问题的核心。前面提到的村庄场景绕过了这一点，跳过了枪声和爆炸场面，只关注善后，其他场景采用了类似的技巧，以确保一秒钟都不会被误解为简单的娱乐。其中最突出的是，一个党卫军部队对无辜居民造成严重破坏的延长序列，感觉像是故意避免战争电影通常接近的“幸福”结局。没有任何盟军骑马越过这座山来拯救这一天，取而代之的是，在这一幕持续的时间里，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让一切变得更糟，克里莫夫迫使观众观看悲剧的每一秒。巧妙的剪辑在暴力场景和施暴者的镜头之间切换，肯定会让观众感到极度厌恶。

再次申明，《自己去看》是一部很“难看”的电影

即使对于那些认为自己厌倦了电影暴力的人来说，也有一种真实感让它与类似的电影不同，这种感觉只会变得更糟，因为其中有太多是基于真实事件的。动作可能很适合作为电影的类型，但有一种艺术可以构建一个复杂的动作序列，而不仅仅是感觉像一群演员在写剧本，需要疯狂的工作水平才能给观众带来他们渴望的轰动大片。

但是，制作这样一个与乐趣相反的故事也是一种艺术。这可能感觉像是完全违背了这样一个场景的概念，但在适当的背景下，它可以对观众产生深远的影响。《自己去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运用动作的方式避免了所有反战电影面临的最大问题。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电影之一，但归根结底，这是一部非常重要的电影，一部讲述我们历史上最黑暗时代之一的视觉档案，也是所有反战电影都应该从中汲取灵感的珍贵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