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战争中,美军部队中最狼狈的是二次战役中的美步兵第二师,最倒霉的是美二师第三十八团,继二次战役在挞刑公路被围歼后,好不容易从美国内和欧洲抽调后备兵员补充,在第四次战役的横城反击战又再次被歼灭大半。
不过,要说美军中命运最悲催的部队,则首推美国步兵第七师。该师参加了仁川登陆,之后攻取了汉城,然后车运釜山,在朝鲜东海岸登陆,向鸭绿江急进。冲到鸭绿江边的敌军中,除了韩6师的第7联队,另一支美军部队是美第七步兵师第17团。之前在朝鲜的三个多月,第七步兵师顺风顺水,然而,东线我军发起长津湖战役后,美国第七步兵师的运势开始急转直下。
长津湖战役中美七师的第31团级战斗队被歼灭,第17团、32团也遭遇了志愿军的尾击。第三、四次战役时美七师在后方对付朝鲜游击队,似乎运势在转圜。第五次战役时美七师第17团堪称美军表现最佳,先是利用志愿军十五军撤退后的间隙突进,占领马坪里,截断了180师的退路。然后先后击退179师、181师,占领华川,俘虏了数千名非战斗人员。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第九兵团的撤退道路被切断。
美七师运势的反弹很快戛然而止,遭到了共军中更超神的二十军58师的反击,这就是华川阻击战。二十军和二十七军是华野的两位老大,而第58师则是二十军的老大,最为我们熟知的英雄就是杨根思。
被共军主力中的主力打一顿,照道理来说也不算丢人。但是此后,第七师的运势就再也没能转过来,陷入了一个个血肉磨坊。其中,最著名的是美国人至今不愿意提起的上甘岭,另一个是美国人难以忘怀的猪排山。
1952年10月14日,美军发动了”摊牌行动“。战斗第一天,31团的1、3营被打残,第二天换上32团一个营和31团的2营继续猛攻。到了10月18日,我597.9高地表面阵地全部失守,此时的美军是第17团和32团的残部。10月19日晚上的反击,黄继光堵枪眼的那个地堡就是美七师17团的。至于美国人拍的所谓《猪排山》,颇有点丧事喜办的味道。猪排山我方叫做石岘洞北山,此山仅300米高,易攻难守,被我军作为抓一把就走的典型阵地,三十九军、三十八军曾在此与美军多次争夺,到了1953年,我军已具备战场优势,换防上来的第二十三军决定抓一把后不走了,被抓的就是那个牛逼呼呼的美七师第17团。在付出3500人的伤亡后,1953年7月11日美七师承认战败,退出了对猪排山的争夺。
对于美军部队,中国人最熟悉的有两个,一个是在中美两军第一次交手中被打败的骑兵第一师,另一个就是美军第七师第三十一团。提番号也许有人不清楚,但是提”北极熊团“,大家都知道。
二战时,美七师是美军太平洋战场的主力,打了一系列残酷的岛屿进攻战。但是到了朝鲜战场,第七步兵师则成了最悲催的部队。人常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对于美军来说,这句话像是专为第三十一步兵团量身定制。美军这个团,不仅是在朝鲜战场,可以说是整个美军历史上最悲惨的部队,没有之一。
美军第一个步兵31团成立于1812年的英美战争,战争结束后于1815年裁撤解散,没有留下传承。第二个31团是美国内战后重组陆军,于1866年由联邦常备陆军第13团3营扩编而来,之后参加了对印第安人的屠杀。1869年美军缩编,31团与由13团2营扩编的22团合并成新的22团,该团传承也由22团继承。
1916年,美国的“国家安全法”正式规定师为陆军平时的一级组织,1917年美军开始组建师一级的作战编制,将分散的各团组建成隶属关系相对较为固定的师,作为陆军的基本战术集团,一直延续到今天。。
美国步兵第十二师,该师组建于美国马塞诸塞州普利茅斯的德文斯堡,所以该师当时也被冠以“普利茅斯”师。
第十二师从组建到散伙都给人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该师番号后来给了在殖民地的军队”菲律宾师“。
美军第三个31团借着《1916年国防法案》扩编陆军的东风于1916年8月在菲律宾威廉·麦金利堡组建,骨干军官和军士分别来自第8、13、15和27团,隶属于美国远东陆军菲律宾师——美军第十二步兵师,常驻马尼拉,因而得了一个外号Manila's Own Regiment(马尼拉团)。
1918年,协约国干涉苏俄革命期间,美国组建了西伯利亚远征军,第31团和第27团联手参加了干涉西伯利亚行动。14个帝国主义国家干涉苏维埃革命,这其中北洋政府也派了兵,算是14个帝国主义之一。
1918年8月21,第31团在海参崴登陆,随即沿西伯利亚大铁路布防。8月29日与苏军发生了第一次冲突,有30人阵亡,60人负伤。美国的目的是既不让苏联红军控制这条大动脉,同时也监视日本的干涉军,防止日本独霸西伯利亚。
1920年4月,31团结束在西伯利亚的干涉行动,返回菲律宾马尼拉。西伯利亚的严寒导致大量冻伤致死致残的非战斗减员,整个干涉行动美军死亡523人,而因冻伤被截掉胳膊截去腿的更多。
因为这段经历也使31团获得了美国官方的”Polar Bear Regiment”——“北极熊团”的荣誉称号,团徽上加上了一只北极熊的图案。另一个团27团获得的荣誉称号是Wolfhounds(狼犬团),如果你翻译成二哈团我也没意见。
1932年一二八事变时,第31团迎来了第二次出征,以保护侨民的名义从马尼拉开赴上海,进驻公共租界。对于第31团来说,这种隔岸观火的行动与其说是军事部署,莫如说是度假。上海是远东第一大都会,比马尼拉繁华多了,甚至还把家眷从马尼拉带到上海,入住豪华酒店,奢侈享乐。
那个时候,由于美国资本控制的银矿产能巨大,银价很低。第31团的军官们筹集了1600枚银币,融化后请银匠打制成一只精美的大号银碗和一套酒杯,这就是该团的部队血统标志——“上海碗”。1932年7月,随着战事的平息,第31步兵团结束了犹如度假般的上海之行,返回驻地,全团官兵获颁长江服役奖章。
不久之后,美国的白银集团(当时的美国白银帝国其能量就相当于现在的军工复合体)推动美国政府发动了白银战,国际银价飙升。作为银本位的中国深受其害,结果完败,被迫提前推出了法币,与美元英镑挂钩。此是题外话,在之前关于抗战时美国对中国的援助一文中有简单介绍。
日本袭击珍珠港稍晚几个小时,美英在东南亚的基地也遭受了袭击。麦克阿瑟带着美菲联军抵抗了四个多月,最后自己坐潜艇逃跑了。
1942年5月,退到巴丹半岛的十几万美菲联军投降。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军事失败。虽然有十几万人,但是其中大多是菲律宾人,所以这是美国最大的军事失败,而不能说是美军。美军最大的军事失败就是抗美援朝中的二次战役。
作为美菲联军的一员,第31团全军覆没。这是真真正正的全军覆没,第31团的1600余人全当了俘虏,尽管美方说有少数人逃了出去打游击战。都知道敌后游击战的艰难,美国至今也没能说出到底是哪几个人逃出去打游击战。
在投降前,第31团的厄尔·肖特上尉将该团的军旗和“上海碗”埋藏起来,算是保住了最后的一点尊严。此后的巴丹死亡行军和在日军战俘营,这1600余人死了不少。麦克阿瑟反攻菲律宾后,幸存者被解救,团旗和“上海碗”被取回。
31团军旗的复制品,与在军博的基本一样。
下面的是被我军缴获的北极熊团军旗。
麦克阿瑟当过殖民地菲律宾总督,远东美军总司令,对那里情有独钟。在老麦的关照下,1946年1月,第31团第四次重建,里面有一些之前的31团官兵,因而也可以说算是有所传承。美国的第十二步兵师也在老麦的关照下重建,但是随着战后美国的大裁军,1947年第十二师撤编。
到了1950年,美国只有11个师与9个独立团战斗队。在朝鲜战争中又通过征召,达到了20个师,其中陆军有8个师(6个正规陆军师,2个国民警卫队师)和几个独立团到朝鲜参战(另有1个海军陆战队师)。
日本袭击珍珠港后,派兵在北太平洋占领了阿留申群岛的阿图岛,一般认为这是日军的一种辅助掩护行动。但是这一举动对美国刺激很大,因为这是二战期间轴心国唯一占领的美国领土。为了收复失地,原准备调往北非参加与隆美尔作战的美军步兵第七师转向太平洋战场。
1943年5月11日,在第七舰队的掩护下,美七师从阿拉斯加登船,反攻阿图岛,其所属三个步兵团为4、17、32团。5月31日,日本电台向全日本广播了阿图岛守军全员玉碎的消息。美七师伤亡四千余人,全歼日军山崎保代大佐以下2665人,仅俘虏27人。阿图岛战役是二战乃至918事变以来日军第一个“玉碎战”,也开启了日军联队级部队整建制覆灭的先例,可以说给美军的反攻开了个好头。
二战期间,美七师是作为美军主力参加了一系列血战,第17团获得了“水牛”的荣誉称号,冲绳战役时,第32团获得了“矛头”的荣誉称号。而第31团除了开战时打了四个月,其后的时光都是在战俘营度过。
重建的31团最初是从汉城老麦的仪仗队扩编的,然后作为朝鲜占领军的一部分在三八线上待到1948年,之后调往寒冷的日本北海道。作为驻日美军的一部分,31团驻扎地跟其他部队处于隔绝状态,严重缺乏演习区域,至少不支持营以上的演习。31团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通常是每批次中新兵最后剩下的才分配给31团,如果人数不够,那就先欠着吧。
当时美国陆军部长约翰逊的新政策是每个步兵团缩编为2个步兵营,每个野战炮兵营缩编成2个炮兵连。当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陆军先后为每个团组建第3个营。很不幸,31团在长津湖被全歼的就是这个杂牌中的杂牌——3营。
作为对抗苏联的前哨部队,朝鲜战争爆发后第七步兵师并未马上投入朝鲜,反而为了补充第八集团军的缺编和损失,抽调了第七师大量老兵和军士补充给美25师和骑一师,以至于其实力只能达到编制表的三分之一。
为了准备仁川登陆,美军迅速从美国内运来大批补充兵员给第七师,但仍然达不到满编。到了9月,仁川登陆前夕,又抓来了3000多KATUSA(韩国人)补充第七师的缺编,终于达到了满编,但最多的时候美七师里面有8652名KATUSA。
美军对第七步兵师最有效的一个补充是在朝鲜战争爆发后,送来了37名刚从指挥参谋学院毕业的少校,这些少校担任各团营的XO,S1/S2/S3/S4,等于构成团营的参谋核心。
仁川登陆第七步兵师出动了两个团,第一波是31团,第二波是32团。夺取汉城后,第32团向北追击,第31团向南追击。
美第10军与第八集团军汇合后,麦克阿瑟有点飘飘然,竟然愚蠢地想再搞一次“仁川登陆”——派第10军在朝鲜东海岸的元山登陆。结果是车运南下釜山的第10军与北上的第八集团军拥挤在朝鲜南部的公路。
由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对31团此前的战斗表现不满,在动身前往釜山的前一天,以31团射击表现不佳为由解除了Overshine上校的职务,改由麦克莱恩(Alan McLean)上校指挥第31团。
阿尔蒙德之前是麦克阿瑟的参谋长,是围绕在麦帅身边的一群崇拜者之一,也是老麦的亲信。美七师师长名叫大卫G·巴尔,这个名字有人会很陌生,但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巴大维(巴达维),曾任美国驻中国军事顾问团团长。这个名字中国人很熟悉,许多影视剧中经常有巴大维将军批评国民党腐败,瞧不起国民党军,丝毫不给老蒋留面子的镜头。巴大维离开中国后有五六个职位供其选择,他一一拒绝,他最后也拒绝了第七步兵师师长,然后,麦克阿瑟说,你要么乖乖去当师长,要么回家种土豆......
左起,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第七师师长巴尔和第31团团长麦克莱恩。
美军的顾问团中有一名军官,名字叫做唐·卡洛斯·费斯,小费斯中校出身军人世家,从独立战争开始他的家族就在美军中混,他的亲爹老费斯是位美国将军,二战时负责培训美军中的妇女。看照片,小费斯中校绝对是帅哥一枚。
小费斯身体欠佳,没资格去上西点,1941年乔治敦大学毕业后从军。上面有人就是好办,他去了第82空降师,一直在李奇微的鞍前马后效力。战后,他来到中国,成了巴大维的手下。
小费斯没有任何部队长经历,没当过排长也没当过连长,但是上面有人,没有任何指挥经验的小费斯中校在朝鲜战争爆发前担任了拳头部队32团1营营长。该营在长津湖战役时编入美军第31团级战斗队,被全歼。
1950年春,日本,第31团级战斗队的前后两位指挥官麦克莱恩上校和小费斯中校。
志愿军在长津湖战役中新兴里战斗中全歼了美军第31团级战斗队的大部,关于这场战斗,上面大致介绍了一下美军方面的几位指挥官。下一篇文再专门讲讲那场战斗。
总结一下,美军第31步兵团,其历史上在西伯利亚打过治安战,在上海滩看过热闹,在菲律宾举过白旗,在汉城和北海道站过岗。所以,第31步兵团在参加朝鲜战争之前很难配得上精锐王牌的标准。
但是,第31团毕竟是装备精良、保障有力的美军正规部队,就算不是一流主力,在面对武器落后、补给不继的志愿军时依然拥有明显的武器和火力优势。而且,该团在战斗中表现出了旺盛的战斗意志,在朝鲜战争中多次与志愿军恶战。
作为唯一一支在海外组建的步兵团,第31团常年在海外服役,直到1958年方才回到美国本土。比较有意思的是,第31团的座右铭是Pro Patria,翻译过来就是为了祖国。
下一篇文就讲讲为了祖国而战的志愿军是如何打败Pro Patria的美军北极熊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