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31日,正是大年将至,举国欢庆热闹的时候,但在山东德州禹城市的一家医院,这里沉重的气息与外面欢庆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医院近乎惨白的病床上,此刻躺着一具女尸,尸体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眼前这具女尸的瘦骨嶙峋明显不是因为脱水严重,尸体全身泛布着大面积挫伤,新伤叠旧伤,全身挫伤面积达体表面积的43%以上,如此瘦弱的身体上伤痕累累,令人不敢直视!
警方立刻针对女尸立案侦查,经过法医检测,女孩是因为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死亡,而且常年营养不良,胃中没有任何食物的痕迹。她实在太瘦了,目测一米七多的身高,大概只有六十多斤重。
挨饿加暴力虐待,她是谁?为何会有这些不幸遭遇?如此残忍虐杀她的人又是谁?
老光棍娶了痴呆女
经过警方调查,很快便确定了女尸的身份。女尸名叫方洋洋,山东德州禹城市方庄村人,年仅22岁。方洋洋人生的开始,便是因为人性的卑劣残忍。
方洋洋的母亲据说是被捡来的。她无名无姓,背景已不可考,只知道那一年冬天,方洋洋的叔叔方天豹外出路过火车站,看到一个年轻清秀的女子衣衫褴褛,他好奇地过去搭讪,又发现女子口齿不清精神异常,于是大发善心给她买了点儿吃食捡回了家。
方天豹把方洋洋的母亲捡回了家,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善人精神,强行让她跟自己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哥哥方天木结婚。这样哥哥可以不再打光棍了,痴呆女也有了容身之地!
彼时方天豹自己还打着光棍,可能是基于孔融让梨的好心,也可能是他觉得相比于哥哥,自己有更多机会,总之他把结婚的机会给了哥哥。他们还给方洋洋的母亲取了名字,叫做杨兰。
方家兄弟的父母早去,1997年,常年的光棍之家终于铁树开花,一名女婴在这个贫穷的家里呱呱坠地,这可把方家兄弟高兴坏了,尤其是方洋洋的父亲,老来得女如珠如宝,给了方洋洋无尽的宠爱。
虽然生在贫穷之家,但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方洋洋的生活也算是幸福无忧。智障女生育后代智障的风险概率很大,这个概率不幸让方洋洋摊上了,也打碎了方天木传宗接代,养娃防老的美梦!
都说有苗不愁长,方洋洋一天天长大,最初的时候,她发育上的一些迟滞现象,方天木还能稍微安慰一下自己,但是长到五六岁了,别的孩子已经能算数背诗歌了,方洋洋却连父母都不能辨认。
方天木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女儿也遗传了母亲的智障。好在比起母亲,方洋洋的情况还是好了不少,至少她能够基本生活自理,不至于像她的母亲那样,衣衫褴褛出门找不着家,更幸运一点的是,方洋洋长得还算漂亮,看上去也健康活泼。
因为智力原因,方洋洋在学校学习跟不上,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辍学了。又过了好些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转眼,她也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
方家有女早嫁人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十八九岁的方洋洋,也称得上肤白貌美大长腿,大眼睛双眼皮,白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
农村流行早结婚,何况四十多岁的年龄差,常让方天木担心不已,他瘦弱多病,总觉得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撒手人寰了,方天豹又常年在外务工,以她们娘俩的智力照顾自己都很困难。
有了这层顾虑,再有媒人上门说亲以后,方天木便松动了许多,他想给方洋洋找一个好人家,想有人能代替自己来照顾她,在作为人父的方面,方天木是合格的,拥有过父爱,这大概是方洋洋凄惨的人生中最温暖的亮点了。
虽然有作为人父的仁慈与责任,方天木却没有选婿的智慧。他首先想给方洋洋招上门女婿,但是家里贫穷,岳母媳妇智力都有问题,这种情况下找人家都难,怎么会有小伙子愿意来上门?
谈崩了几个以后,方天木便放弃了。2016年,方洋洋19岁了,就是这一年夏天,经常来方庄收粮食的一个小贩,给方洋洋做了媒,男方是距离方庄村西边约10公里的张庄村的张丙,他比方洋洋大6岁。
25岁的张丙,在农村已经是大龄未婚青年了,世代种地,曾经家里开过一个童装店,也因为生意太过冷清而倒闭了。收入不高没文化,无车无房无存款,矮矮瘦瘦皮肤黑。
传宗接代的执念,在许多人的心中都似火种一般燃烧不息,在竞争中多次被淘汰的张丙,自然是不甘心的,越是不甘心,这颗火种的燃烧便越是旺盛。
而他的父母张吉林与刘兰英夫妻二人,同样被抱孙子的渴望撩拨得坐立难安,一家人自然也很快行动起来,四处打探托媒,想要为张丙找一个媳妇回来。
经过多方打听不懈努力,总算让他们结识了同镇四处收购粮食的小贩赵仁勇,乡亲们都传他认识不少人家,谁家有没成家的年轻人他大体都知道。
而近年来由于农村娶妻难的情况愈演愈烈,许多人家为了自家孩子能够早日获得良媒,也常常会开出厚礼答谢媒人,只要做得好门路广,“媒人”也成为了一个能够赚钱养家的营生。
小贩赵仁勇接了活儿,很快便行动起来。他也确实对十里八乡的情况都很了解,他一合计,认为张丙配不上太好的姑娘,就是自己舌灿莲花也说不成,而方庄村的方洋洋虽然模样俊俏,但到底头脑有点问题,就这一点她找对象就得降低要求。
赵仁勇也确实猜对了,现如今结个婚,女方动不动提出的要求就是“一动不动万紫千红”,而方洋洋家不要房也不要车,彩礼只需要意思意思好商量。
赵仁勇带着这个消息去了张丙家,轻易说动了他们,上上缘分求不得,搭伙过日子也找不到人,能花最少的钱找一个模样不错的媳妇,对他们来说是合算的买卖!
就这样,两家人见了面。
方家人首先表示,洋洋的妈妈智力不行,父亲叔叔年老多病,结婚后张丙需要和洋洋一起赡养老人,本身洋洋的智力也像个小孩子,需要张家人多包容。这么多包袱甩出去,竟被张家人一把接住了。
张家人笑里藏刀虚假应承,方家人天真无邪信以为真,就这样一拍即合,方洋洋与张丙订了亲。
接下来便是彩礼。据《山东省禹城市人民法院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中张吉林的供述,张丙为娶方洋洋,前后花费13万左右,其中有10万是借的,13万彩礼,都托媒人赵仁勇交到了方天木手山。
而据方家人所说,13万彩礼,方天木还了张丙5万,为了让女儿嫁过去更风光舒服一些,方天木又拿出5万给张丙家的新房装修,这13万彩礼到这里就只剩3万了。而方天豹说自己还陪嫁了一辆四轮车,价值一万多元,这样算,张丙娶方洋洋的彩礼,只有不到2万块钱。
2016年12月16日,是一个领证嫁娶的好日子,方洋洋在这一天嫁给了张丙。
婚礼的当天,方洋洋高高地盘着头发,闪亮的银冠插在如云的头发里,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体面的婚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方洋洋虽然只有小孩子的智力水平,但即便是孩子,也会在生日的时候,对着蛋糕高兴的唱生日快乐歌,就算方洋洋不明白婚姻的复杂,但她也知道结婚是一件庄重又幸福的事,方洋洋对着每一个人微笑,据参加过婚礼的人表述,她甚至还会站起身,帮张丙拍掉肩膀上的尘土。
她就像每一个普通又美丽的女子一样,同样对自己的婚姻生活带着希冀与向往。
因为不孕惨被虐杀
张丙迫不得已选择了将就,却又不能坦然地面对,虽然他承诺了赡养方家三个老人,承诺了善待包容方洋洋,但是没过多久,他便凶相毕露。
方洋洋在父亲身边时,虽然日子穷困,但是自由自在,不用做什么事,因为不放心,方家兄弟从不允许方洋洋外出务工,她便一直呆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活,连县城也不曾去过。
但是张丙娶她,本来就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又怎能允许方洋洋在家里“吃白食”呢!新婚的新鲜期一过,张丙便将方洋洋带去了外地务工,但是以方洋洋的情况,她很难适应工厂,也没有工厂愿意收留她,张丙想让方洋洋挣钱的意图落了空。
不能挣钱,张丙及他的父母很不满意,愤怒之余,他们又把目光对准了方洋洋的肚子,希望方洋洋能给张家生一个孩子。
2016年12月16日结婚,仅仅一年,他们便断定了方洋洋不孕,在他们眼里,方洋洋既不能赚钱也没有生育价值,那便是废物,是累赘了,这是他们绝不能忍受的,他们开始四处散布方洋洋不孕甚至不洁打胎的谣言,为自己的暴行寻找舆论共情。
从2018年初开始,方洋洋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暴力中了。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人家暴便是水深火热了,何况方洋洋面对的,是张家一家人的家暴!方洋洋那瘦骨嶙峋又伤痕累累的尸体,便是铁一般的证据,而张家人被逮捕以后,杂乱的口供,已足够我们探寻出方洋洋所面临的伤害了。
最先打方洋洋的,是婆婆刘兰英!据刘兰英供述,方洋洋干活不听话的时候,她就会用手打她的脸,用棍子打她的头、肩膀和腿部,用棍子打烦了,就下手掐。
刘兰英因为畏惧司法惩处,述说时应该在加害程度上还是有所保留的,现实中只会更残忍。而公公张吉林,是个嗜酒的酒徒,一生穷困潦倒,每次喝完酒,便借着酒气在方洋洋身上发泄怨气,一个大男人拼尽全力地拳打脚踢,只是想一想,就让人感觉到恐怖。
张吉林时常喝酒,这种残忍的毒打,方洋洋隔几天就要忍受一顿!看到自己父母毒打自己媳妇,张丙没有去阻止,而是加入了殴打的行列,因为不能生育又不会挣钱的方洋洋,已经让他越看越不顺眼了。除了家暴,饿饭、罚站,干重体力活等虐待行为更是家常便饭。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行又遇顶头风。本来张家三人对方洋洋的虐待已经是肆无忌惮了,2018年8月,唯一能给予她庇护的方父,也因器官衰竭而住了院。
在此之前,方天木数次提出要见方洋洋,都被张家各种索要钱财而不得见。住院以后,方父愈加想念女儿,想要见方洋洋,但是都被张家给拒绝了,20多天后方天木去世,到死父女俩也没能见上一面。
事后根据禹城市公安局电子数据勘查取证的分析显示,张丙和其母亲曾经在微信聊天中提到:“向方洋洋家人要钱,不给就以方洋洋在外打工为由,不让对方和方洋洋见面,也不叫方洋洋回娘家。”
方洋洋背后唯一的庇护人也去世了,这让张家人彻底放心大胆地暴露出了禽兽本质,2018年9月方天木去世,2019年1月,仅仅过去了四个多月,方洋洋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方洋洋去世的最后一天,2019年1月31日,这一天张吉林又喝了酒。那天早晨,因为刷锅顶嘴,刘兰英用一根50厘米长、3厘米宽的木棍抽打了方洋洋。
上午10点因为不愿意去洗衣服,方洋洋又被刘兰英打了几棍子。一天里,这根木棍在张家夫妻手里来回轮换,打了方洋洋很多次。
除了木棍抽,他们还用剪刀往她身上扎,张吉林除了喝酒归来对着方洋洋拳打脚踢外,最后还把酒瓶子砸在了方洋洋的头上!张丙这一天倒是没有殴打方洋洋,他晚上回家吃了点饭就回到自己屋里,刘兰英去找他,才发现方洋洋的表现不对劲儿,张丙没办法,拨了120电话,但救护车赶到时,方洋洋已经死了。
禽兽一家付出代价
年仅22岁的方洋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苦难在暴力中开始,也在暴力中结束。都说人命关天,一条鲜活的生命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虐杀,谁来给她一个公道?
叔叔方天豹将张丙一家告上了法庭,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2021年5月14日,山东省禹城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被告人张吉林、刘兰英、张丙故意伤害、虐待一案。以故意伤害罪判处被告人张吉林有期徒刑十一年、被告人刘兰英有期徒刑六年,以虐待罪判处被告人张丙有期徒刑一年八个月,缓刑三年。
从刑法的角度来说,张家人也算是被重判,为他们的禽兽行为付出了代价!但是我们难免唏嘘:虐待致死,让一个人受尽折磨痛苦死去,竟然比故意杀人要判的轻很多。
家庭关系,在法网之下,更像是一件犯罪保护壳。他们为方洋洋的惨死付出了代价,但比起生命的代价来说,似乎还是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