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为大外交智库创始人授权“秦安战略”平台独家原创刊发，转载自公众号“库智交外大”。作者朱方迪，大外交智库大外交智库《智本青析》实习评论员。
西方的脱口秀作为一种娱乐文化，在当代人们的生活中发挥着调味剂的作用。然而这种滑稽娱乐的节目却也与严肃庄重的政治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脱口秀的诞生离不开政治的作用，脱口秀的发展也有着政治生活的影子，今天笔者将带领大家一同探索脱口秀与政治的巧妙联系，感受雅俗文化的交相辉映。
一、脱口秀与政治的前世今生
脱口秀的起源离不开政党政治的发展。一般认为，脱口秀发源于英格兰，早期政党为了获得更多选民的支持，部分选择开设会员制娱乐场所的方式，只允许本党党员或支持者进入，无形中将政治与娱乐挂上了钩。早期的党员们在咖啡馆可以自由轻松地讨论时事，一些极具幽默细胞和口才出众的人获得较高的圈子认可度，这种在娱乐场所对社会问题的自由讨论成为后来脱口秀节目的雏形。随着20世纪初广播技术的发展，社会传播渠道得到更新，除了参与大型公共集会外，更多人也开始通过收听广播来获取信息。20世纪中叶，电视的出现为脱口秀节目提供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传播载体。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解除了对电视制造的限制，使得美国逐渐成为脱口秀节目的一大阵地。
脱口秀在美国的发展离不开当时的政治环境。上世纪中叶的美国社会充斥着“麦卡锡主义”的恐怖，不少美国人受到政治迫害，紧张的政治环境使美国民众不得不远离政治，人们由于惧怕被戴上“红色的标签”而逐渐将更多精力投入社会娱乐和休闲中。1948年由艾德·萨利文主持的电视节目《小城大腕》极具社会性与娱乐性，通过名人访谈等方式迎合了大众对社会信息和娱乐审美的需求，获得了极大的成功。1954年由斯蒂芬·阿伦主持的节目《今夜》堪称电视脱口秀的时代榜样，诙谐的自嘲与现场热烈的气氛使该节目在美国红极一时，极大地激发了人们对脱口秀节目的兴趣。
上世纪的美国，麦卡锡清洗国内的共产主义，受到媒体大肆追捧 （图源@环球时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西方国家的政治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脱口秀的发展道路也受到很大的影响。一方面，政治环境相对五十年代而言比较宽松，对言论的管控相对放宽，赋予脱口秀节目讨论政治社会问题的空间。另一方面，由于西方国家经济普遍进入“滞胀”期，国际石油与金融秩序不稳，人们对失业、腐败等社会政治问题的关注增多，脱口秀节目逐渐出现针砭时弊式的幽默转型。美国著名演员奥普拉·温弗瑞主持的脱口秀节目便是以此为背景获得快速发展，通过脱口秀的方式表达对社会弱势群体的人文关怀。
如今，西方的脱口秀已经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方式，几乎每一场脱口秀都离不开有关政治的幽默笑话。当今社会，人们对政治的关注度和政治素养显著提升，全球化深入发展各国各民族彼此交流增多，西方国家包括种族、移民、人权、暴力等各种社会问题也层出不穷。在这种大环境下，西方的脱口秀增加了更多文化差异、政治讽刺、社会吐槽的因素。英国脱口秀巨星迈克尔·麦金太尔曾在脱口秀中吐槽天气预报，并对英镑上的女王头像进行过调侃。南非籍喜剧演员特雷弗·诺亚在2015年接手美国深夜政治吐槽节目，此后在节目中对特朗普的国内外政策极力调侃，吐槽特朗普打击中国“华为”是为了抢占技术高地，讽刺特朗普政府在新冠疫情中的表现不力。除此之外还有《吉米今夜秀》《艾伦秀》等节目，包括了名人访谈、社会调查和新闻评论等众多板块类型。
特雷弗·诺亚在脱口秀节目中调侃特朗普政府对中国企业的制裁（图源@央视新闻）
二、现代脱口秀与政治的联系
通过上文的梳理，我们基本可以看到早期脱口秀诞生发展与政治的联系，二者各取所需，政治需要通过脱口秀吸引选民；脱口秀需要开放的政治环境和政治提供内容。当今时代，随着信息传媒技术的高度发展，人们娱乐方式的多样化，为什么现代脱口秀还能与政治产生如此多的互动？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探讨一下民主大众化的时代特征、脱口秀所蕴含的西方自由理论与其不可替代的传播学功能。
（一）时代发展与民主的大众化
脱口秀所代表的政治娱乐化，反映出后现代语境中的时代需求。信息技术的发展与全球化的潮流，影响着国家的政治经济运作模式，也无形中塑造着人们的生活与思维方式。对于被快节奏主宰的年轻一代来说，冗长的新闻报道与政府报告已经显得那么“不合时宜”。早在早在2004年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调查中，就有不少年龄在30岁以下的受访者表示，《每日秀》等脱口秀节目是他们获取大选信息的重要方式。
脱口秀能够满足草根阶层获取信息的政治需要。专业的政治家需对政治现象进行审视、反思与批判，因此会对专业性的政治传播媒介更感兴趣。然而，对于普通社会民众而言，从头到尾坚持看完总统大选的电视辩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观看一场球赛或脱口秀却是一秒也舍不得浪费。大多数脱口秀的本意并非为了政治，也没有规定明确的政治主题，而是将政治与多元话题相融合，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大众的政治获取需求，也因此拥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二）自由主义理论下的冒犯性艺术
西方历史上曾涌现出不少阐释自由主义的哲学家与著作，在政治哲学领域也不乏对自由与规则约束的争论。西方早期的自由理论出发点是个人主义，表达与言论的自由作为个人的权利，理所应当的出现在西方思想史的发展进程中。1644年英国学者约翰·密尔顿完成《论出版自由》，从理论上对个人的言论与表达自由进行维护。19世纪密尔在其著作《论自由》的第二章中，对思想自由和讨论自由做出经典论述。根植在西方价值观内的自由哲学，为脱口秀的存在与发展奠定思想与价值基础。
英国古典自由主义思想家约翰·斯图尔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 （图源@百度）
脱口秀与政治表达的联系，在西方的文化中也能寻根溯源。关于政治表达的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他在《修辞学》一书中就曾提到政治修辞的重要性，政治修辞是服务于政治传播的高明手段。哈贝马斯的理论则为普通公民参与政治的讨论又打开了一扇大门，公民参与政治通常是在公共领域中进行的，脱口秀节目凭借其公共性成为公民参与政治讨论的重要渠道。
（三）政客得力的传播工具
西方政治大多采取政党轮替的制度，这种从中央到地方的竞争性政治同样离不开对传播工具的重视。各党派候选人不仅需要在竞选时包装自己，更需要将本党主张广泛地传播给民众。在执政期间，政府官员需要及时向社会展示自己对于众多社会问题的态度，以巩固民众的支持。而在野党为削弱对手的人气，需要经常性对执政党的政策进行诘责。这都对传播的有效性和广泛性产生了巨大的需求。
2015年白宫记者协会晚宴上，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调侃其他政治家 （图源@观察者网）
除了日常的新闻媒介外，脱口秀因其独特性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第一，脱口秀等娱乐节目增加政治竞选人的明星光环，一定程度的“去政治化”无疑增加选民对政治人物的亲切感与认同感。奥巴马在竞选时曾参加过《与星共舞》节目，收获良好的镜头感。前共和党议员弗雷德·汤普森也曾在脱口秀节目上首次宣布竞选总统的计划。第二，政治幽默属于一种“策略性转移”的发言工具，是政治家不能忽视的一项语言能力。美国在每年的白宫记者协会晚宴上几乎都会有“总统脱口秀”的内容，通过幽默的方式巧妙化解比较棘手的问题，以达到良好的公关效果。最后，在野党势力通过脱口秀可以更加有效地表达对执政党政策的质疑，相比于议会抗议和新闻采访等传统方式，通过政治笑话可以获得不少受众的共鸣。对于普通大众来说，去看一篇评论时政新闻报道并非易事，但是反复观看一个经典的脱口秀节目却没那么困难。
三、结语
西方的脱口秀越来越多将政治与社会议题囊括其中，一些相对敏感的话题也会成为调侃戏谑的对象。这既受到西方自由主义哲学的影响，也是脱口秀所独具的传播效果与民众对政治获取需求快速化碎片化的体现。脱口秀与政治的结合本质上是政治的娱乐化表达，或许也能启发我们对西方政治发展趋势进行一些新的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