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这个职业在古代叫仵作,在现代有了一个网络化的代词---“尸语者”,也被称为破译死亡密码的人。
其实,法医更多的工作,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心安。
当生命的流逝无法逆转时,人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每一个逝去的人留住尊严。
而法医正是在为这个目标不懈地努力着,由此也凸显出法医地位的重要性。
然而在私下的生活中,法医却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
在工作中受到人们的尊敬和重视,在生活中却还是被敬而远之,而法医找不到对象,则一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
在现实生活中,普罗大众对法医的认识都比较少,更多地是从影视作品或者书刊杂志上有所了解。
《鉴证实录》、《洗冤录》、《大宋提刑官》等影视作品,为大家提供了一个了解法医的窗口。
2018年,《求学》上曾发表一篇《法医的正义之路》的文章。
在文章里,秦法医有一段话让人印象深刻:要想当法医,应具备“人品好、正直、善良、有责任心、有爱心”。
这位秦法医曾在某市刑侦队工作十年,对一线工作十分了解。
他将现在人们对法医的态度,与数年前相比较,以此来印证法医地位的上升。
然而秦法医的原话却极为幽默,他先是表示:“法医这个工作,现在是不如以前的地位‘高’咯!”
按照秦法医的回忆,以前出任务时,法医都是“一人一车一房一桌菜”,而现在却不行了。
然而究其原因,却是因为人们以前对法医的“特殊”对待:“大家都不敢跟我们坐一辆车,不敢跟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敢跟我们在一间房子里住”。
而现在大家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他比较认可网上关于法医是“与死人对话的医生”的说法。
这是因为,法医必须“从死者身上找到破案的线索,如果破了大案,那既是为死者讨了个公道,也是为民除害。”
从事法医工作二十余年的秦法医表示:“虽然苦和累,但做这份工作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
“我不需要对得起谁,我只需要对得起事实。”这句话力量相当的大。
2017年,广西玉林市公安局玉州分局刑侦大队法医黄墁光荣地当选十九大代表。
1984年出生的她是玉州分局唯一一名女法医,从警以来,协助破获重大案件600多起,出具鉴定书4300多份。
黄墁碰到过蛆虫进入水鞋里,这是第一次出警的代价。
她在解剖艾滋病患者遗体时,不慎被缝合针刺到手指。
这导致她不得不长期服用阻断药物,每月定期检查,担惊受怕长达一年之久。
而在这个痛苦而漫长的治疗过程中,她仍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但是在黄墁心里,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前辈的提醒:“认识新朋友时,千万别主动去握手。因为他们也许会害怕,也许会嫌弃。”
好在如今的人们已经越来越理解法医这个职业。
有一次黄墁到乡下办案,一个老奶奶为她端来一杯热水,还说自己知道她是法医。
但是老奶奶并不害怕,于是,这杯热水“温暖”了她好几年。
面对党旗,她知道“这面旗帜的背后是一种坚守,更是一种信仰,可以赋予我无穷的力量!”
作为西安市公安局雁塔分局主任法医师,曾三次荣立个人三等功的付朋忍从事法医工作近30年,是西安市最资深的基层法医。
这位被《人民公安》等多家媒体报道过的60后法医,笑着说起生活中的尴尬事。
这些年来,只要出过现场,解剖过尸体,即使过了几天,一上公交车,别的乘客还是会皱着鼻子躲着他。
甚至是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也会在意付朋忍那双解剖过尸体的手,见面礼就是空中抡一抡拳头,代替握手。
他笑笑说,这些年习惯了。
安徽省蚌埠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有一位“第一”法医----任泓屹,之所以有这个称呼,是因为他是交警支队唯一的一名法医。
虽然他从事法医工作才七个年头,但是已经凭借着娴熟的技术能力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荣立了个人三等功。
任泓屹颠覆了人们心目中神秘、高冷、让人闻之色变的职业形象,他是阳光温和的“警察哥哥”,是会主动帮助同事带班的“最强辅助”。
是单位足球队、篮球队的常驻嘉宾,是酷爱运动的“运动达人”,更是热爱家庭、热爱生活的“超级奶爸”。
温和、谦逊、阳光、向上的他,和人们想象中的“法医”形象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2011年,秦明在微博上写到:“又梦见在工作中挣扎。蒙城灭门,宿州爆炸,郎溪伪装现场杀人案,系列劫杀卖淫女,毒弩案,燕子河杀子案,颍上枪案……”
有段时间,秦明反复做着同样的梦,梦见在解剖尸体和破案。
1981年,秦明出生在安徽铜陵,父亲是一名刑警,母亲是护士。
二老一个希望他从医,一个希望他从警。
于是秦明进行了折衷,他大学考入皖南医学院法医专业,将来可以既当警察又是医生。
进皖南医学院的第一天,法医系李主任对秦明说了一句话:“以后不能叫你秦同学,要叫你秦法医了。”
秦明认为,这是他职业荣誉感的开端。
2005年,秦明以双学位的优异成绩考入安徽省公安厅,正式成为一名法医,现在他是物证鉴定管理处警务技术一级主管。
然而除却是一名法医,秦明在网络中的身份可是极不一般。
他既是当红作家,也是微博大V,而以他的小说改编的网剧《法医秦明》更是火遍全国。
法医行中常说的一句话是:“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而秦明开始写小说,更多的是因为“委屈”,缘于他刚入行时受到的“歧视”。
“不愿意跟你握手,不愿意同桌吃饭的都有”。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每天接触的是中国老百姓最忌讳的死亡。
法医工作极为危险和艰苦,夏天的高温、冬天的严寒、高度腐败的尸体、恶臭的现场等等。
这些普通人避之不及的恶劣环境,却是法医工作中最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爆炸案件中的爆炸物、毒气,带有烈性传染病的尸体,都极大地威胁着法医的生命安全。
这份职业的辛苦和危险,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然而在秦明看来,“法医做着一般人做不了的工作,甚至会承受一些人歧视、避讳的目光,但却不算是特种职业,拿着最基层公务员的工薪”。
这种反差太强烈,于是在牢骚和热爱之间,秦明萌生了写作的想法。
他想把自己的故事、把法医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让公众对法医的工作多些关注和理解,也多一些尊重。
于是从2012年,秦明在工作之余,开始在网络上连载小说,把自己和同行经历过的案例进行改编和创作。
离奇的案件、真实的描述、缜密的分析,在引人入胜的同时,也让读者相信法律、相信科学,更加了解真实的法医群体。
迄今为止,秦明已经出版小说十多部,多部作品改编成网剧、电影,成为当下热门的大IP。
现在每天下班回家,秦明都会写上两千多字:
“一本书不过二十万字左右,不到半年就写完了,贵在坚持,写书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在秦明的努力下,他写作的初心已经慢慢实现。
通过他的法医系列作品,公众对法医有了更多的认识。
在微博上,秦明是拥有500多万粉丝的“大V”,不少人亲切地叫他“老秦”,他的粉丝团命名为“芹菜”。
他成为网友眼中有公信力和号召力的法医,每当遇到非正常死亡或与伤情鉴定相关的舆论热点,他都会坚持用专业知识进行科普辟谣。
当有人问及秦明成名之后的感受时,他笑言:“我不是什么网红,我还是那个骑电动车上下班的小民警。”
“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满怀佛心,唯愿人间太平。”这是秦明对法医职业精髓的总结。
秦明始终认为,自己的本职就是一名法医,“法医秦明”,去掉法医二字,秦明太过于普通,所以他永远也不会改换法医这个职业。
2006年时,《首都医药》记者徐罡采访了五位法医。
同时他还采访了中国公安大学的教授,那位教授告诉他:法医“这种特殊的职业,给他们带来更多普通人体会不到的精神与心理压力。”
确实如此,因为职业的原因,他们经常加班加点,不能与家人生活步调一致,因此常常遭受父母、妻儿的埋怨、误解,导致家庭不和。
这使很多法医在承受繁重的工作压力的同时,还要备受感情的折磨。
因为繁忙的工作,让许多身患隐疾的法医无法得到有效及时的治疗。
因而,焦虑症、强迫症、抑郁症等疾病在法医队伍中人数比例有逐年增多的趋势。
徐罡采访的五人中的陈法医,从1993年开始每年要触摸尸体达180多具,平均每两天他就要面对一次“生者与死者的对话”,通过手术刀从死者身上探寻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苦恼和现状是:“生活中,朋友亲戚都会对你敬而远之,自己会变得孤单寂寞。我每天工作以外惟一可做的事就是睡觉。”
而且因为过于劳累,陈法医在一次办案过程中,还晕倒在了办案现场。
另一位吴法医是一名41岁的男法医,24岁开始从事这项职业。
据同事介绍,这位本来是一个乐观开朗、极为随和的人。
然而在徐罡采访他时,却看到了一个沉默少语、心事重重的中年职业男性。
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吴法医才告诉徐罡:“说实话,最近我的情绪不太好,结婚十几年的妻子,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孤单寂寞的生活,现在和我正式离婚了,我尊重她的选择。”
他对这件事的认识是:“和法医一起生活是有些困难的,一定得耐得起寂寞。”
今年春节,他因为值班一连20天没有回家。平时也常常加班,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然而他的话语里却满是愧疚和不舍:“这些年真的对不起我的妻子。”那种惆怅和无奈无以言表。
从他的述说里,就可以看到法医生活的无序,作为一名法医妻子的无奈和失望。
吴法医和妻子根本没有度蜜月,结婚不几天就因为有案件他赶去现场勘查,让新婚妻子独自留在家中。
婚后,两人也是聚少离多,到了节假日,吴法医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他的妻子胆子特别小,从不敢听吴法医讲那些工作中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而吴法医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死亡、尸体等恐怖的事件。
久而久之,两人沟通越来越少,越来越困难,夫妻感情也产生了隔阂,只得最终采取离婚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
好在吴法医确实是一个幽默的人,他表示:“没有了家庭的负担,可以更好地投入到工作中了”。
他对生活依然充满着美好的向往,毕竟那时候他刚过40岁,正是年富力强。
他笑着说:“如果能找到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我也求之不得呀。”
2009年从警的孙莉媛是安徽省滁州市公安局的女法医,这是一个外表靓丽、性格温柔的女孩。
工作十余年已是各项荣誉加身,从省级到全国级别的她都获得过。
然而这并没有让孙莉媛有一丝的膨胀,相反,她变得更加谦虚、低调,因而单位领导对她都非常认可。
可是孙莉媛有个事一直让大家惦记着,那就是快三十岁的她始终没有结婚对象。
这下子不但家人着急,支队领导也不停地给她介绍对象。
然而那些男孩的父母或者是本人一听女方是法医,就基本没有了下文。
屡次相亲不成,让领导满怀歉意,认为是职业拖累到孙莉媛的婚姻大事。
刑警支队五大队大队长黄岩专门找孙莉媛谈话,准备将她调离现场法医的岗位,去实验室做一名DNA检验师。
最初孙莉媛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够好,让领导有了看法。
得知黄大队长的真实想法后,孙莉媛哭笑不得。
她自己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急,因为她认为这种事情要随缘,不必强求。
在孙莉媛看来,法医职业是她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接受不了法医职业,那就等同于接受不了她这个人。
爱情和婚姻远没有自己的事业重要,一直单身又如何?
最终,黄大队长还是没能说服她更换岗位。
好在后来孙莉媛终于等来了她的缘分,她的爱人吴家宇既是她的师弟,也是她的“学生”。
两人都毕业于皖南医学院,只不过两人的年纪差了5年。
2014年时,吴家宇来滁州市公安局实习,孙莉媛接待并领着他们一班同学实习。
平时孙莉媛就是一个与他们有说有笑、打成一片的小姐姐。
然而一上解剖台,立即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带教老师。
再加上她靓丽的外表、细腻的内心和对实习生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些都深深地打动了吴家宇。
“真的太酷了。”吴家宇将这份爱慕一直藏在心底。
直到2016年,他考入滁州市一所司法鉴定机构从事法医工作。
这时,他终于鼓足勇气,向孙莉媛进行了爱的表白。
当然,两人志趣相投的“姐弟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但是孙莉媛凭借着自己的豁达洒脱、蕙质兰心,很快就感化了吴家宇的父母,两人终成正果。
看惯了生死,自然懂得生命的意义,看多了不幸,自然了解该怎样让人生幸福。
孙莉媛说:“乐观积极,才是最好的人生态度。”
孙莉媛工作十年制作一千四百多份鉴定书无差错、无失误、无投诉,这都是缘于她对法医职业的挚爱,对警察事业的忠诚,这是孙莉媛的初心。
公安部特邀刑侦专家、上海工匠、上海市新长征突击手、上海市青年岗位能手,他一次又一次站在新的起跑线上奋蹄疾驰。
“肋软骨推断年龄”、“死亡时间推断”、“法医学图谱”、“硅藻检验”,一项又一项新方法、新技术得以推广,屡创佳绩。
拥有这些荣誉和能力的就是75后的马开军,他是上海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副主任,当然本职依然是法医。
2003年,他被上海公安局刑侦总队“803”刑科所“三剑客”之一的阎建军收为徒弟。
之后,老阎开始催小马快点儿找女朋友,早点儿结婚,甚至还拜托同事老大姐给他介绍对象。
老阎的理论是没有稳定的家庭,工作就没有坚强的后盾。
所以,人生关键词的排序应该是做人、成家、立业。
于是工作没几年,马开军就真的成家,然后开始立业。
从结婚后,他每次回家前,不管再晚再累,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出现场时穿的衣服从不带回家。
车上在放着一个现场勘查包的同时,永远备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有一次,因为怕把浸染了现场血迹的鞋穿回家,他竟然脱了鞋,赤着脚上楼。
他觉得,这是一个七尺男儿对家庭的责任。
很长一段时间里,家人只知道他是在“803”当刑警的,并不知道他的具体工作内容。
偶尔妻子问起,他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实在逼得急了,就推脱说是保密需要。
直到后来有一天,马开军的事迹上了报纸,妻子看了后才大吃一惊,原来丈夫竟然是一名法医。
不知死焉知生,让灵魂安息,让正义弘扬,是法医们一致的情怀。
而看惯了生死的法医们更加看重亲情和温暖,他们的所作所为,恰恰诠释了这样一句话: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文/蓝风烛尘
参考文献:
[1]王玉琴,秦明:做个会说段子的好法医,意林,2017(5);
[2]邱烜,女法医黄墁的初心,当代广西,20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