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3年,沙俄政客巴枯宁(下图)在《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文中,首次提到“黄祸论”,他相信反基督势力必将从亚洲出现,由于历史上匈奴、蒙古曾经西征欧洲,于是巴枯宁宣称中国是“来自东方的巨大危险”。

之后数十年内,一边是中国积贫积弱,任由西方肆意欺凌,一边是欧洲大肆宣扬“黄祸论”,号召白种人联合起来对付黄种人。

从历史上看,传统华夏民族从未威胁过欧洲;从近代来看,中国已经积贫积弱,国力陷入了最低谷,对欧洲更没有威胁........既然如此,为何欧洲为何还会宣传“黄祸论”?

洋务运动时,“黄祸论”首先出现在沙俄

“黄祸论”首先出现在沙俄,并不让人奇怪,因为在沙俄看来,“一个强大的邻居必然不是一个好邻居”。

当时,沙俄东方战略有两个目标:一方面防止清朝威胁到远东地区,一方面还想继续侵占清朝领土。在国际方面,英国支持清朝洋务运动,增强一定的国力,以抵御沙俄南下的战略,让沙俄比较焦虑。在这种情况下,沙俄宣传“黄祸论”,本质上是想取得欧洲舆论的支持,以切断欧美对清朝的“支持”,由此达到削弱清朝实力、便于其侵略的目的。

“黄祸论”出现之后,起初在欧洲影响并不大,但在美洲、东南亚、澳大利亚等地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黄祸”声中,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东南亚等地,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排华浪潮。而随着“黄祸论”愈炒愈烈,华人地位愈来愈低,中国人的形象愈变愈丑陋,以至美国出现侮辱、戕害华人“不需要理由”的可怕论调。(下图,“头戴清朝帽子的老虎吞噬白人”的画像)

甲午战争后,日本成为“黄祸论”的主角

甲午战争之后,日本战胜了清朝,影响了沙俄的利益,也彻底暴露了清朝的虚弱事实,于是这时“黄祸论”的主角变成了日本人。

首先,沙俄想拥有一部分“黄色俄罗斯”——占据东北,但日本的崛起,以及日本占据辽东半岛,必然会成为沙俄战略目标的阻碍。

其次,德国崛起之后,威廉二世一直奉行“建立大德意志,争取阳光下的地盘”,清朝暴露出的虚弱,让德国也想在中国拥有一块地盘。而德国想要实现这一目的,需要获得沙俄等的支持。

因此,德国与沙俄有着共同利益,都想打破英国对中国的垄断,于是打着“黄祸论”的旗号,以实现遏制日本、瓜分中国的目的。德国外交大臣比贝斯坦对俄国外交官表示,同为黄种人的日本人和中国人如果融合,即如果日本带领人口庞大的中国进行改革与扩张,那么蒙古人席卷西方的“黄祸”或将重新上演,“这种利益对全体黄种人来说都是共同的,而与欧洲列强的利益背道而驰。”之后,俄德法三国不惜以武力威胁,强迫日本将辽东半岛归还中国;李鸿章访问德俄时备受欢迎,山县有朋访问德国时备受冷落,既是德俄打压日本,也是在分化所谓“黄种人”的内部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三国干涉还辽期间,德皇威廉二世下令绘制了一幅油画,作为国礼赠给了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这幅油画的名字就叫做《黄祸》——欧洲历史上最为家喻户晓的“艺术宣传品”(下图)。

义和团运动中,中国成为“黄祸论”焦点

甲午战争之后,沙俄与德国看似干涉还辽,为中国争取了利益,但实际上都欺骗了中国。德国与沙俄沆瀣一气,互相配合,德国占据胶东半岛,沙俄占据太平洋出海口旅大军港,列强掀起了一股瓜分中国的浪潮,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反抗,义和团运动应运而生。

义和团运动席卷北中国,让列强大感震惊,不光是愚昧迷信的手段,还有强大的群众号召力,于是中国立即成为“黄祸论”的焦点,当时西方的新时尚是从负面角度解读和讨论中国。清朝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下图)指出:“可以断言,将来人们需要对付黄种人问题,或许就是‘黄祸’问题,就如同太阳明天要升起一样,必定无疑。”

相反,在义和团运动中,日本紧紧跟在英国后面,比如就出兵镇压义和团时,俄罗斯毫不犹豫地出兵,但日本得到英国点头之后才出兵。镇压义和团运动中,日军有一个师团兵力,成为八国联军的主力,伤亡也最为惨重。根据西方史料,八国联军中日本军纪最好,事后撤军速度最快,展现了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形象。也就是说,之前“黄祸论”的主角日本,在义和团运动中赢得了喝彩,而中国却成为“黄祸论”的焦点。

关于义和团运动,如今基本都是负面的评价,但当时中国频遭西方戏弄欺骗、瓜分侵略,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爆发,其实也是在探寻救亡之路,只是路走歪了,走到了邪路上。因此,如今不仅不该嘲讽义和团运动,反而对其应该存有一定的敬意。

日俄战争中,日本成功规避了“黄祸论”

甲午战争之后,清朝实施“联俄拒日”的战略,但德俄先后欺骗了清政府,于是对德俄为首的列强失望与愤恨之余,清日关系开始迅速升温,比如远在湖北的张之洞,就非常赞同日本使者“今日西洋白人日炽,中(中国)东(日本)日危。中东系同种、同文、同教之国,深愿与中国联络”的观点。之后十年,清日关系密切,甚至有人谋划清日“合邦”。

但到了日俄战争时,清日这种密切的关系却成了日本获取欧洲支持的重要阻碍。战争之前,日本获得情报:沙俄将通过鼓动“黄祸论”,来获得欧洲的支持,即沙俄将日俄战争包装成“白种人与黄种人的人种战争”,以此获得欧洲的支持,阻止英国对日本的支持。(下图,俄国宣传漫画)

显然,在当时的欧洲,如果任由“黄祸论”发酵,那么欧洲英国等对日本的支持,很可能会大幅度减少,从而让日本输掉这场战争。为此,日本极力淡化这场战争的种族色彩:

首先是公关舆论战,日本在欧洲撰写了大量“新闻通稿”,来为日本辩护,即战争只是为了遏制沙俄南下扩张,是为了维护远东和平与发展。甚至,为了获得新闻巨头的支持,日本国内全力支持“舆论战”,不惜重金购买版面,让欧美媒体集团大赚一笔。

其次是清政府中立,一旦清日结盟联手拒俄,那么就坐实了“黄种人联手对抗沙俄”,会激起西方白种人的反弹,将日俄战争演变为“黄白”大战。其实,“联日拒俄”是当时清廷的呼声,但在日本的公关下,最终清政府保持中立。当然,在日俄战争中,日本以种族大义为工具,忽悠了不少中国人抗俄,甲午英雄吴佩孚、马玉昆等,都为日军提供过后勤与军火,甚至很多中国人直接参与攻打俄军。

日俄战争中,虽说日军惨胜,却意义重大,鼓舞了中国人的民心:黄种人也能打败白种人,亚洲人也能战胜欧洲人。于是,原本充满歧视贬义的“黄种人”之称呼,却在这种情况下慢慢的被中国人接受了。

日俄战争后,日本崛起已成事实,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英法与日本结成了一个宽泛的同盟,而将美国与德国排除在外。于是,利益受损的美德俄看来,以日本为首的“黄祸”依然存在,后来受德国邀请,中美德三国考虑建立同盟,而德国与美国都认为“一个发达的中国,不仅不会增加黄祸之患,反而将在远东大陆上成为一个反对日本扩张势力的堡垒”。不过,不久之后美国“出卖”了同盟,单独与日本签署了协议,双方各取所需。

可以说,所谓“黄祸论”首先是无中生有的污蔑与歧视,其次是一个获取利益的工具、宣传口号,并不是沙俄与德国有什么为白种人群体利益奋斗的高尚情操。德国学者海因茨·哥尔维策尔就曾指出:“‘黄祸论’是帝国主义时期的一个口号”。更为重要的是,欧洲宣传“黄祸论”时,却毫不在意将“白祸”在中国越演越烈。

二战后,“黄祸论”已经少有提及了,但随着中国的崛起,这种陈旧腐朽的思想依然还在欧美更换名头传播,“中国威胁论”、“中国人口论”等等在一定程度上是“黄祸论”的延续,傅满洲(上图,1973年出现)这个形象更是这一思想催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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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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