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30日,四川省凉山州发生了一起森林火灾事故。

在救火的过程中,有30名英雄不幸牺牲。

在这遇难的30人当中,其中有27人为消防员,其余3人为地方干部。

在这灰色的名单背后,他们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有人想回家探亲,有人在等孩子出世,有人还没来得及回复父母的一句问候......

背后的这30个家庭,都随着那场大火的到来而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凉山火灾

立尔村坐落于四川省西南边缘地带,东跨雅砻江,西抵贡嘎山,去县城有100多公里,前后共需要6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木里森林资源丰富,是我国少有的成片原始林区,也是当地农户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意味着木里的森林火灾隐患压力更大。

为此,立尔村还组织了一支“扑火队”,平日里没特殊火情的时候便主要负责巡查工作。

3月30日17时左右,凉山州的森林深处天空上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不久过后,有几位当地村民最先发现了几处疑似起火点。

“疑似起火点”位于森林深处的地方,从最近的居民点走过去,只有徒步能到达,可这也需要六七个小时。

随着火势愈发明显,当地部门立即组织力量开始进行扑救。

立尔村位置偏僻,很多地方都没有信号,杨捌斤在一旁拿着对讲机通知了“扑火队”和一个护林员过来。

杨捌斤是甲尔组的组长,他接到通知说,火情还在持续蔓延,在家的住户都哪也别去,留在家里待命。

与此同时,当地的消防队长张军接到命令:整理队伍,半小时后出发。

杨捌斤

六个小时后,一支消防队伍在立尔村集结完毕。

县林草局地局长杨达瓦同志也和消防队一起来了。

消防队的到达,意味着就要开始战斗了。

大队长张军向村民们表示,“我们的装备都是国内人工灭火领域的一流设备,队员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员,请大家放心。”

负责后勤的驻村干部林志明发现,消防员们都在吃泡面,便招呼他们说,“我们这里有稀饭和馒头,你们干脆和我们一起随便吃点。”

消防员们都拒绝了。

林志明看着眼前这群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战士们,心想这些消防官兵都还只是一群孩子,或许还有些人刚刚毕业出来没多久。

进山灭火,突发意外

经过八小时的徒步之后,消防队员们到达了火场的上方位置,开始等待下一步指示。

为探清火灾情况,消防队员还带来了无人机设备,准备用无人机来观察下整个火灾现场的植被和地势等相关情况。

但由于立尔村海拔高、温差大,无人机的镜头很快便开始起了雾,除了雾蒙蒙的一片,其他什么情况也看不清楚。

按照计划,消防人员将分成三个小组,从外围开始对起火点进行合围。

第一组是西昌大队六中队,由教导员赵万昆带领绕回到火场下方处开始灭火。

这段火线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消防员扑灭了。

但转身的时候战士们又发现不远处的山崖上仍有两三个着火点。

那座山崖有十几米的高度,战士们根本无法上去。

第二组的队员在四中队指导员胡显禄和三中队排长刘代旭的带领下,负责处理火场侧方的烟点。

第三组人员由杨达瓦局长带领,配合其他两个小组的合围工作。

此时火场的情况基本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仅存下山崖上的那两三处烟点。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在另一处山头高处的杨捌斤在此时明显看到,烟点处突然像爆炸一样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朵蘑菇云的烟雾腾空而起,附近的天空被乌云笼罩一般,直接盖住了午后的阳光。

山下立尔村的村民也发现了这一情况,联系上山上的人员之后,得知是出现了“爆燃”现象。

立尔村书记姬韦超预感不妙,连忙拨打对讲机,统计山上人员的有关情况。

他在一旁急得大喊,“先赶紧叫山上的人撤下来!要是那里有人就全完了!让他们全部都先回来!”

而此时,山上的消防员们都正好位于爆燃点附近,正经历着一场严峻的生死考验。

据张军回忆说,“我的位置在火场南面,距离燃爆点大约有五六百米左右的距离。当时我们都听到了一声爆炸般的声响,接着就是一阵烟柱直接冲天而起,大约有五六十米高的距离。我的脑袋一下就空白了,只想着赶紧带着队员们避险。”

几分钟过后,爆燃的浓烟迅速覆盖了整个火场,紧接着开始迅速燃烧扩散。

西昌大队四中队消防员郎志高在事后回忆说:

“当时教导员让我和李班长在山顶留守观察情况,教导员自己带着二十多名消防员往山下的烟点那边去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对讲机里就有人说火势复燃了,接着我们在山顶看到,还没几秒钟的时间,那场大火一下子就从半山腰的地方直接烧到了山顶上。”

郎志高和李班长在当地几位村民的带领下才险险避开了山火,转移到了另外一侧的安全区域。

但最后却一直都再没有等到教导员和其他战士们的应答。

而另一边,消防队二班副班长赵茂亦在半山腰的地方听到了一声爆炸声,随后便跟着指导员一起往右边还没起火的地方跑去。

赵茂亦说,“我们走到沟底,再翻过对面斜坡的时候,火势就突然变了。一阵阵风声携着爆裂声和浓烟从山脚下瞬间朝着我们这边席卷而来,教导员带着我们拼命地往前跑去......”

赵茂亦等一行人跑到一个山脊的时候被一棵直径一米多的倒木挡住了去路。

眼睁睁看着前面就是没有火的安全地带了,但因为面前这棵倒木的原因,这群人活生生地丧失了一段时间的逃生机会。

赵茂亦一转头,发现身后的一个战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山腰上滚下去了。

赵茂亦一把将指导员直接推过了倒木,然后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从倒木开始顺势往下滚去。

“大火灼烧着我的后背火辣辣地疼,那几秒钟的时间,我都感觉过得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我当时心里在想,完了,我这次可能真的跑不出去了。”

但好在赵茂亦最后成功避险。

他起身呼喊身后的队友,但却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十个人的小队,只有四个人逃出生天。

最后这四个人来到一处悬崖上,硬着头皮直接往下滑去。

滑到沟底的时候,他们和六中队的队员成功汇合了。

凉山火灾牺牲消防员和村民生前:有人想回家探亲,有人等孩子出世

直至第二日19时左右,相关部门已确认在此次火灾中,共有30人失联。

情况紧急,县委书记亲自带着熟悉环境的人员开始上山搜救。

山上的地形复杂,直至深夜时分,山上也没传回任何消息。

约摸四个小时过后,第一具遗体被发现。

在发生爆燃点的位置附近,搜救人员接二连三地发现了第二具、第三具......

晚上18时左右,30名失联人员的遗体全部被找到。

如林志明先前所想的那般,在这些消防员当中,大部分都是意气风发的90后。

陈益波是98年生的,云南曲靖人,生前是四川省消防大队三中队一班的副班长。

陈益波的家里人对他的工作内容了解得并不多,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每次出警的时候,陈益波都从来没向父母说起过火灾的具体情况,家里人甚至都不知道,陈益波已经当上了队里的副班长。

陈益波

陈益波的哥哥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起“自己的弟弟平时是个很腼腆的人。”

“去年有一次我们俩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起等干满两年的时候就有探亲假了,到那时候就可以回家去看看父母和哥哥。”

陈益波的父母都是云南当地老实本分的农民百姓。

读书的时候,陈益波便是一个十分活泼调皮的孩子,说话做事很有自己的想法。

高中毕业一个多月以后,陈益波先是当了一年兵,之后就转到了消防队。

陈益波的哥哥说,“他平时的工作都特别忙,从今年开始直到现在,和家里通电话的次数都少了,一直都忙着在山上灭火,和家人也已经两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兄弟俩最后一次联系,是在陈益波牺牲的半个月以前。

“当时他半夜在山上刚歇下,通讯信号还不太好,他说刚刚扑完火正准备歇下。他夜里出去是经常的事情,父母都不知道,我们也从来都没听他说起过,但我知道他的工作挺辛苦的。”

在3月30日深夜里,陈益波还发了最后一条朋友圈。

没想到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动态。

4月2日凌晨时分,陈益波的家里接到了他牺牲的消息。

陈益波的哥哥说起那个凌晨。

“一点多的时候,我爸打来电话告诉我说益波出事了。

我联系上家里的几个表兄弟,我们几个人轮流开车,连夜就带着我父母赶到了西昌。

父母很伤心,一直哭了好几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们都不敢去想他当时在火场经历了什么。

他今年还没满21周岁,还没有成家,还没有谈对象,他生前最后一个愿望是想等假期的时候回家探亲,可我们都没来得及见上他最后一面......

牺牲消防员蒋飞飞,1990年1月出生于四川南充,今年29岁。

蒋飞飞原先是一名森林武警,后来才转的消防队员,在凉山州已经工作了将近快十个年头,生前系三中队中队部的中队长。

在日常生活中,蒋飞飞是一个非常平和友善的人,在同学老师里的口碑都很好。

一名来自北京的律师谢彤告诉记者,“我是蒋飞飞大学时期的班主任,他是从北京林业大学2007级国防生毕业出来的。平日里,他学习就非常努力,还拿过好几次奖学金,是武警国防生里面非常难得的好学生。”

蒋飞飞

自从毕业之后,谢彤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学生了,但一直以来,谢彤对蒋飞飞的印象都尤其深刻,他还知道去年的时候,蒋飞飞还曾向一些同学咨询过在职研究生考试的相关事情。

得知蒋飞飞牺牲的消息之后,谢彤十分心痛,他说打算要和同学们一起去送他最后一程。

蒋飞飞的父亲谈起自己的儿子时老泪纵横。

“儿子对父母一直都非常孝顺,从小到大从来都没让我们操过心。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成家立业了,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妻子还怀着孕在上班,还没等到他的孩子出世,他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叫我们这些剩下的人怎么办呐!”

接到蒋飞飞单位里的电话,蒋飞飞的父亲才得知自己的儿子又去出任务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蒋飞飞的家人再次接到电话,却听到了蒋飞飞牺牲的消息。

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蒋飞飞的父亲便带着儿媳妇等一大家子往西昌赶。

“上周五打电话的时候,飞飞还叮嘱我和他母亲要保重身体,他说他在等他的孩子出世,他差不多就准备当父亲的人了,可现在他就这样走了,他都还没看一眼他的儿子。”

救火英雄,一路走好

事后,当地的相关部门对此次火灾事故的原因进行了现场勘查。

历经整整四天三夜的地毯式排查之后,森林公安确认木里的森林大火为雷击火,并且找到了这场大火的起火点以及被雷击的树木。

这是一棵树龄约80年左右的云南松,树干上部遭雷击后,整棵树干被直接撕裂,闪电再从树干一路传导至地下,引燃了腐殖层之后发生火灾。

此为天灾,实非人祸。

为告慰英雄的在天之灵,四川省人民政府评定27名消防员为国家烈士,追记一等功,其中11人被追认中共党员,其余3名牺牲的地方人员被评定为国家烈士。

此外,还有一名当地林业局管护处的副主任王慧蓉勇士,在扑救火灾后返回村落的途中不幸从山坡处掉落,而后腰椎骨折,还引发了失血性休克死亡,成为此次火灾事故中的第31位勇士。

凉山州决定将2019年4月4日定为全州哀悼日,停止全州范围内的一切公共娱乐活动。

烈士悼念活动在西昌的火把广场举行,主席台中央悬挂着30名牺牲烈士的遗像,广场四周摆满了群众敬献的花圈。

今年是凉山木里火灾发生的第二周年,牺牲的30名烈士家属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第一次来到当天事发的火灾现场。

山上入目可见大部分都是当年都烧焦得黑漆漆的树木。

来到这片伤心之地,家属们只觉得悲痛地难以言喻。

没一会儿,山谷里陆陆续续地响起了烈士们家属们的呼喊声,“孩子,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西昌市委书记李俊等一行工作人员也来到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西昌大队,对全体指战员表示慰问。

四川省十三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包惠同志也来到了木里火灾牺牲烈士邹平的家里看望。

包惠对邹平的遗属说,“感谢邹平烈士的母亲为祖国和人民培育了一位如此优秀的儿子。邹平烈士是我们达州人民的骄傲,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才是对英雄最好的告慰。”

除此之外,包惠副主任还特地叮嘱地方政府,“要关心、照顾好英雄遗属,同时也要共同关注、抚育英雄的儿女健康成长,落实各项福利和政策,及时帮助他们解决遇到的困难和问题。”

官方参考文献:

《百度百科-3·30四川木里森林火灾》

《央视网:凉山森林火灾牺牲县林草局长:推掉外地会议直奔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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