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纵览史书,亡国之君当中最无耻的,莫过于南陈后主陈叔宝,此君投降隋朝后丝毫没有去国怀乡的伤感,反而每天喝大酒吃肉,真可谓乐不思蜀。不仅如此,陈叔宝还向隋文帝要官做,实在是没心没肺、令人齿冷。那么,陈叔宝为何这样不要脸?他这样做的背后,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
01 惊险登基
陈叔宝是陈帝国第4任皇帝,陈宣帝陈顼的嫡长子,生母为皇后柳敬言,南梁承圣二年(553年)十一月生于江陵。江陵被西魏攻陷后,梁元帝萧绎被残杀,滞留在城中的陈叔宝则与父亲陈顼、母亲柳敬言一起被掳往北方,时间长达7年之久,直到天嘉三年(562年)才被遣返回江东。此时,已是南陈时期,在位的皇帝正是他的伯父陈蒨(陈文帝)。
陈宣帝画像 次年,陈顼也被遣返回国,并即刻得到兄长陈蒨的重用。文帝临终之际,担忧太子陈伯宗年幼无法治国,便向弟弟托孤,希望他能辅佐幼主治国,陈顼含泪应允。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陈伯宗在位仅有2年时间,执掌朝政大权的陈顼便将他废黜,并自立为帝,时在光大二年(568年)十一月。
作为天潢贵胄,陈叔宝自幼便被寄予厚望,不仅接受名儒的教导,并且从14岁开始便踏入政坛,起初担任宁远将军,此后又历任太子中庶子、侍中,并在其父登基称帝的次年(569年)被正式册立为太子。然而,对于陈叔宝身登副君之位,为人凶狠的异母弟陈叔陵相当不满,并计划在其父驾崩后通过政变夺位。
陈叔宝与周武帝画像 太建十四年(582)一月十日,陈宣帝驾崩,遗诏由太子陈叔宝即位。然而,就在陈叔宝率领家人守灵时,陈叔陵与堂弟陈伯固突然发难,用锉药刀砍击新皇帝,幸好有柳太后和陈叔宝的乳母吴氏奋力阻拦,才帮助他捡回一条命。事后,陈叔宝将陈叔陵、陈伯固灭门,并将他们的王府夷为平地,由此方泄心头之恨。
02 荒唐皇帝
陈叔宝从老爹手中接过来的,其实是一个“烂摊子”,此时陈帝国外有强邻北周及其继承者隋朝的虎视眈眈,内有吏治腐败、民生凋敝、兵无斗志的难题,形势可以说非常危急。假如陈叔宝是个负责任的皇帝,他最应该做的是励精图治、革除弊病,并集中精力对付强敌的入侵,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壮大国家实力,甚至可以使帝国免于灭亡的命运。然而,陈叔宝的表现却令人大跌眼镜。
张丽华剧照 跟大多数昏庸皇帝一样,陈叔宝也极度好色,三千佳丽都是美艳绝伦的娇娘,其中最受宠的是张丽华。陈叔宝因为宠爱张丽华,索性把政事都交给她或由她推荐的官员来处理,而自己则过着左手把妹右手把盏的逍遥生活。不仅如此,陈叔宝还穷极民力、财力以营建宫室,在临光殿的前面建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阁高数十丈,袤延数十间,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巧”(见《陈书·卷六》)。
除了极度好色、大建豪宅外,跟后世的李后主一样,陈叔宝也是个文艺皇帝,手下豢养了一大批文学宠臣,以尚书令江总为首,君臣之间天天以艳诗会友、互相吹捧,实在是无耻。不仅如此,陈叔宝的酒量很大,经常和江总等人通宵达旦地狂饮,丝毫不以国事为念。陈帝国在这帮货色的治理下,前途可想而知,不灭亡简直没有天理。
隋灭陈之战要图 陈叔宝的荒唐统治导致国力大衰,并给隋朝提供进攻的良机。隋开皇八年(588年)底,隋文帝派次子杨广率军进攻陈帝国,一路上势如破竹,并于次年初攻克建康。都城沦陷后,陈叔宝因害怕被捕杀,便带着张丽华等十余位妃嫔躲进景阳殿的枯井中,想借此逃过一劫,但最后还是被隋朝士兵搜出来。就这样,陈叔宝以一种不可言喻丑态,迎来自己的亡国君生涯。
03 亡国后的人生
因为妹妹宁远公主(即宣华夫人)被纳入隋朝宫廷且非常受宠,加上隋文帝为人还算厚道,因此陈叔宝投降后不仅没有受辱或被杀,反而颇受新朝廷的礼遇,被授予三品官员的身份上朝、参加宴会。不仅如此,隋文帝因为担心陈叔宝会心生亡国之痛,为了免于刺激他,便下令禁止在陈叔宝参加宴会的场合演奏江南音乐。
陈叔宝亡国后醉生梦死 不过,隋文帝的担忧似乎纯属多余,因为从陈叔宝的日常举动来看,他对亡国生活没有丝毫的痛苦和不适,并且过得还相当惬意。根据监视官员向隋文帝的汇报,陈叔宝每天和子弟们通宵喝酒,一喝就是一石,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而且特别喜欢吃驴肉,每天没有驴肉吃便感觉索然无味(注:按照汉代的标准,一石约合今天的40斤)。
隋文帝对陈叔宝的生活状态深感惊奇,但更令他意外的是,陈叔宝通过监察官员向他提出申请,因为没有实职不便于入朝,希望皇帝能赏给他一个官做。据正史记载,隋文帝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因此在听完监察官员的汇报后非常惊愕,随即以鄙视、不屑的口气说道:“陈叔宝全无心肝!”(详情见《南史·卷十》)。
隋文帝画像 后人读史至此,往往对陈叔宝切齿痛恨,认为他真的是个寡廉鲜耻、没心没肺的蠢货。但是,我更愿意相信,陈叔宝非但不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心思缜密、能屈能伸的人物,一肚子的权谋诈术,功底丝毫不亚于当年的蜀汉后主刘禅。其实,陈叔宝之所以每日喝大酒、吃肉,还恬不知耻地向新皇帝要官做,真实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
结语
不管后世如何指责陈叔宝,但从实际效果来看,他不仅成功地保住性命,还使得兄弟子侄都能在隋朝谋得一官半职,有些人甚至还能身居高官(例如,陈叔宝的十七弟陈叔达在隋朝官至内史舍人,在唐朝官至宰相)。如果按照手段为目的服务的原则,那么陈叔宝的自污行为的确大获成功,对于后世想保住性命、富贵的亡国君来讲,未尝不是个可以效仿的榜样。
隋炀帝画像 仁寿四年(604年)十一月,过了15年的亡国生活后,因酗酒而多病缠身的陈叔宝死在病榻上,享年52岁。陈叔宝病死后,隋炀帝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然后下诏追赠他为大将军、长城县公,谥号曰炀,并厚葬在洛阳的北邙山。随着陈叔宝的病死,属于他的奇葩人生就此落幕。
参考书目
姚思廉(唐):《陈书》,中华书局1972年版。
李延寿(唐):《南史》,中华书局1975年版。
司马光(北宋):《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