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哉可奈何,举世皆如此。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白居易
“马”字有女性代指之意,比如有些人喜欢称呼自己的女朋友为“马子”,但“瘦马”却是一个带有侮辱性的词语;而从诗句中也可得知“瘦马”与“小妓”是有关联的,那么清代“扬州瘦马”是什么?
唐代诗人杜牧在淮南节度使牛僧孺幕府任推官时,居于扬州,因此写过不少有关扬州女子的诗词,如《泊秦淮》、《遣怀》,其中就写到“商女”、“楚腰”等。大家都清楚自古扬州多美女,而扬州美女之所以如此出名,与寻花问柳之地有一定关系。
倡楼有着楚腰的商女,她们年轻貌美、婀娜多姿,翩翩起舞为来客献唱,声音悦耳,但她们命里多有不由已,哪还顾得上亡国恨?南朝梁简文帝因此写有诗《倡楼怨节》:片光片影皆丽,一声一啭煎心。
也许会有人说,女子大可不必选择堕入倡楼,何不嫁个良家,过清白日子?然而到了明清时期,“扬州瘦马”甚至成了一条“产业”,清末商人吴炽昌就写过一本《客窗闲话》,讲述过这行业的勾当:
金陵匪徒,有在四方贩买幼女,选其俊秀者,调理其肌肤,修饰其衣服,延师教之,凡书画琴棋、萧管笛弦之类,无一不能。及瓜,则重价售与宦商富室为妾,或竟入妓院,名之曰“养瘦马”。遇有贫家好女子,则百计诱之。
简单来说就是“人口买卖”,而“牙婆”、“牙公”就是古代民间以介绍人口买卖为业而从中牟利的妇女、男子。虽然“牙婆”此类人早已存在,因为古代男子可一妻多妾,而“聘则为妻,买则为妾”。
但良家女子又岂肯为他人妾,贬低自身,夫婿不是自己的夫婿,自己仅相当于主人家的物件,因此这类女子多身世坎坷,而明清两朝,女子地位大打折扣,被抛弃的女婴、女童,被家人贩卖的贫家女子,已经不算是稀事,也助长了人贩子的猖獗盛行。
此外明代起,扬州盐商垄断了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因此“扬州瘦马”最为盛行,牙婆以一二十两的价格购入模样不错的几岁女童,通常是直接从女童的生身父母那买入。
由于家里贫困,或者还得养活一个能继承香火的男娃,故而女儿没有多大分量,即使父母对自己的骨肉心有不忍,但还是可以割舍。
然后牙婆专门培训这些相貌好的女子,以瘦为美,琴棋诗画样样精通,一瞥一笑符合那些富商的审美趣味,当然,牙婆都想要卖个好价格,因此对“瘦马”格外严格。
三寸金莲得符合“瘦、小、尖、弯、香、软、正”七条标准;眉眼流转,流波荡漾;薄唇微启,声如出谷黄莺。继而就是出手了,“瘦马”如同一件物品摆在台面上,任由豪商巨富挑选,一等“瘦马”则可卖出一千五两百以上的银子。
明末清初史学家张岱在《陶庵梦忆》中便记载了牙婆卖出“瘦马”时的场景:
至瘦马家,坐定,进茶,牙婆扶瘦马出,
曰:“姑娘拜客。”下拜。
曰:“姑娘往上走。”走。
曰:“姑娘转身。”转身向明立,面出。
曰:“姑娘借手。”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
曰:“姑娘相公。”转眼偷觑,眼出。
曰:“姑娘几岁?”曰几岁,声出。
曰:“姑娘再走走。”以手拉其裙,趾出。
然看趾有法,凡出门裙幅先响者,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而趾先出者,必小。
曰:“姑娘请回。”一人进,一人又出。看一家必五六人,咸如之。
“瘦马”也分三六九等,也不是每一个瘦马都能卖给富商为妾,但即使“瘦马”不能为富贵人家之妾,牙婆依然能得个好价钱,会把落选的“瘦马”卖入风月场所。
当然,即使是嫁给了富商为妾,这些富商未必是正人君子,运气的瘦马能吃几年青春饭,享受些富贵日子;但也有被富商送人的,从一个魔窟进入到另一个魔窟;也有被富商正妻折磨致死、投井的,死了都没人收尸。
可见“瘦马”是古代社会的畸形现象,清朝时期有钱人的变态爱好,心理扭曲到极点,也许你还得问句,当时的官府不管吗?大多是不管的,即使有好官想管,却是有心无力,因此明清两朝的人口交易,相当普遍,还可以是明面上的事情,但其中也存在有被诱拐落入牙婆之手的年轻女子。
据记载,一些从事牲口贸易的中间商(即驵侩),他们发现“瘦马”买卖更赚钱,继而也加入了这一行当。也难怪张岱在《陶庵梦忆.卷五.扬州瘦马》写道:“娶妾者切勿露意,稍透消息,牙婆驵侩,咸集其门,如蝇附膻,撩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