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同样位于北方的山西人,却以善于经商闻名于世。
在晚清时期,山西人开设的票号,成为当时国内商业和金融界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在全国各地遍设分号,达400多家。有的山西票号甚至漂洋过海,到了日本、朝鲜等地,书写了中国金融行业的一段传奇故事。
山西票号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拥有所有权的财东只负责两件事。一是负责出资,二是负责聘任和解聘大掌柜。大掌柜拥有全部经营权,不管是资本运用,还是人事安排,财东都无权干涉。为了防止财东干涉票号的经营,山西票号还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财东不能在票号里过夜。
反过来讲,如果到了财东随意干涉大掌柜经营的地步,这个票号基本上就废了。
1913年,日升昌票号的财东经常在票号里支取银两,引起了二掌柜梁怀文的不满。梁怀文劝阻无效,以“年迈腐朽,不利号事”为借口,愤然辞去职务。果然,第二年,日升昌票号北京分号就涉及为合盛元票号作担保,受到牵连,引起了连锁反应,差点让总号关门大吉。
当然,权力和义务是相辅相成的。财东能够放心让大掌柜干事,除了大掌柜的个人品德外,还与出台严格的号规有关。大掌柜及其所有经营人员,都必须一丝不苟地遵守号规。
山西票号流传着“十不准”规矩,即不准携带家属,不准嫖妓宿娼,不准参与赌博,不准吸食鸦片,不准营私舞弊,不准假公济私,不准私营放贷,不准贪污盗窃,不准懈怠号事,不准打架斗殴。一旦有人违反“十不准”规矩,不管你是大掌柜还是小伙计,下场都一样,就是“卷铺盖”,被灰溜溜地赶出票号。
2009年,由姚树华导演,郭富城、郝蕾、张铁林、杜江等主演清朝剧情电影《白银帝国》,讲述了清末民初富可敌国的山西票号天成元的故事。天成元票号天津分号的大掌柜刘掌柜才干非凡,在所有掌柜里排名第二。但是,由于刘掌柜在外私放高利贷,违反了“不准私营房贷”的规矩,被迫自尽。
刘掌柜为什么会自尽呢?这是因为天成元票号将他除名后,其他票号也不会用他,相当于“社会性死亡”了。刘掌柜一辈子都在票号干,缺乏其他谋生技能,混一碗吃都很艰难,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电影《白银帝国》改编自著名作家成一的小说《白银谷》,却有真实的历史背景。在历史上,刘掌柜这样的事情确实存在过。
山西日升昌票号是起家早,规模大,在票号行业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当时,日升昌票号天津分号的大掌柜叫冀体谦。冀体谦有一个弟弟叫冀体和,是百川通票号天津分号的二掌柜。他们兄弟两个在天津金融界,算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有一年,一个与冀体谦有业务往来的富商,为了巴结他,买了一名貌美如花的青楼女子送给他。“十不准”规矩里明确规定,经营人员不得携带家属和嫖妓宿娼,冀体谦却抱着侥幸的心理,将这名青楼女子收了下来,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场所“金屋藏娇”。
冀体和知道这件事后,对哥哥反复劝告,劝他以大局事业为重,冀体谦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件事就算被发觉,以自己在日升昌票号中的“元老”级地位,劳苦功高,财东不会对自己怎么的。冀体和见自己劝解不了,又写信告诉家里的父亲。父亲写信来劝阻冀体谦,冀体谦也置之不理。
过了一段时间,日升昌票号总号派了二掌柜梁怀文出来“巡边”。梁怀文是一个做事严谨、为人公正的人。他奔走于日升昌票号各分号之间,严查号规号章,逐项检查业务,并严惩违反号规者,关怀勤恳敬业者,被伙计们尊称为“巡边老帮”。
梁怀文一到天津,很快就发现了冀体谦“金屋藏娇”的事情,向总号做了报告。总号二话不久,立即命令冀体谦“卷铺盖”。冀体谦走投无路之下,带着青楼女子回到了老家。他没有想到,父亲关门插锁,拒绝他进入这个家,并公开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冀体谦没有办法,租了一处民房过日子。青楼女子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吃不惯粗茶淡饭,不久又偷偷地跑走了。于是,冀体谦鸡飞蛋打,人财两失,永无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