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数学不佳。考入大学,成天泡茶。读中文系,看书很杂。偶写诗文,幸蒙刊发。百无一用,乃成作家。"——汪曾祺
如果要问近百年来我最喜欢的文人是谁,那我一定会说,汪曾祺。
汪曾祺不如鲁迅那般为民族觉醒而发声,不如沈从文的文字秀丽温婉,不如老舍的作品那般反映民生艰苦,但他纯粹,他的作品不为任何人发声,只写自己想到的,自己看到的,记录最真实的社会。这也是为何他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原因。
纯粹的文人好理解,为何又说他是士大夫呢?士大夫不该是淡泊名利,以天下为己任么?是也不是,汪曾祺身上所体现的士大夫情怀,的确包含着淡泊名利,他不在意外物,或者说他从不会去记住生命中的苦难,只留恋那些有趣的情节;但他又有很强的共情感,他不铭记自己的苦难,却不代表他不能体会他人的苦难。
汪曾祺的故事,要从西南联大说起。
汪曾祺是江南人,他按部就班地读幼儿园,读小学,读初中,结果在读高中的时候,日本人打来了,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江浙沪地区成为了日寇第一目标。
仗打起来了,但书还是要读,磕磕巴巴在来回奔波中好不容易念完了高中,他就迫不及待想要去西南联大读大学,追寻他心目中的"男神",沈从文。对沈从文文字的热爱,是支持汪曾祺自香港辗转至昆明的主要原因。
西南联大是我国最高学府,没有之一。这是一所战时联合高校,囊括了清华、北大、南开三所我国顶尖高校,同时还有当时社会最为出众的那一批文人学者,他们全部来到了西南边陲,在临时高校中将星星之火传递下去,沈从文就是西南联大的老师。
由于战时原因,也由于那些顶尖文人都各有各的古怪脾气原因,当时的西南联大虽然处处是人才,但校风却并不严格,风气自由开放,这就成了汪曾祺的乐园。他本就是个不修边幅之人,热爱文字,也热爱吃喝玩乐,来到此处后立刻拽着同学将云南的小吃都吃了一遍,什么饵丝、乳扇、汽锅鸡、云腿月饼,他就像偷到了油的老鼠,成天吃的满嘴流油。
当然,他吃过的食物都成了他笔下的作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北京人春天吃萝卜,叫'咬春',春而可咬,这两个字很美。人们的口味也与过去不太一样,过去北京人吃春饼,有酱肉丝、鸭丝、豆芽菜、萝卜丝、韭菜、菠菜等。"
"我是江苏人,南方有一些野菜:马兰头、枸杞嫩芽、荠菜就是这个时候。南方吃荠菜馅的春卷,野菜都有一种园种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我所谓"清香",即食时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
最出名的还属他那篇描写故乡高邮美食的《端午的鸭蛋》:"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
就连他后来去美国参加国际写作活动时,给妻子施松卿写的信中,都不忘带上几句吃的:"昨天我已为留学生炒了一个鱼香肉丝。美国猪肉、鸡都便宜,但不香,蔬菜肥白而味寡。大白菜煮不烂。鱼较贵。"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我们继续说回在西南联大的汪曾祺。
汪曾祺不仅爱吃,还爱喝酒,经常喝得烂醉如泥,有一回他又喝醉了,倒在昆明街头,他的老师沈从文走过还以为是个乞丐,走出一段路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折回去仔细瞧了瞧,才发现果然这是自己的弟子汪曾祺,赶紧喊人给他带了回去,一茶缸浓茶灌下去,这才清醒。
是的,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嫡传弟子,对于自己这个看似浪荡无形的弟子,沈从文其实很是欣赏。沈从文曾四处夸赞自己这个弟子文章比自己更出色,不仅给他打出过120分的高分,还将他的作品四处寄到杂志社去。
对汪曾祺的夸赞其实并非沈从文一人,当时在西南联大任教的另一位著名文人闻一多也很肯定这点。只不过闻一多估计对汪曾祺平日里的作风不太喜欢,不乐意公开夸奖他,还喜欢用他做参照。
有一回闻一多夸奖另一个学生的作业:"比汪曾祺写得好多了",但其实那份作业正是汪曾祺写的,热爱美食的汪曾祺将自己的生活费给吃完了,只能给同学当枪手继续赚点零嘴钱,结果自己还成了自己的对照组。
后来汪曾祺毕业了,娶了妻子,妻子施松卿是他在担任小学教师时的同事,二人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再后来战争结束,新中国成立,按理来说一切都该好起来,但中间却出现了一段对文人来说堪称浩劫的时光,汪曾祺也在动乱中被下放进行劳动改造。
当时折损在这场浩劫中的文人太多太多,很多顶尖文人都是因为不愿忍受这样的生活选择自尽老舍、罗广斌、傅雷、吴晗……但汪曾祺不一样,就像上文说的,他似乎天生记不住生活中的苦难,哪怕在最艰难的这段岁月中,他依旧能够苦中作乐,继续看书,没事悄悄下河摸个鱼,偶尔捡到个大蘑菇都惊喜的不得了,过年拿来当加餐。
正是汪曾祺的这种对待生活永远充满乐观的精神,才使得他的文字那般鲜活,那般具有烟火气息,对他来说大喜大悲都太过沉重,他只愿自己的人生轻松一些,就像引言的那段话,人家问他为何选择当作家,他很幽默诙谐地表示,自己理工科做不好,又喜欢看杂书,不就正好当个作家了?不以自己的身份吹嘘,也不过分自谦,这就是汪曾祺。
在汪曾祺老了的时候,他曾说过这么一段话:"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益于世道人心,我希望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人,是美的,有诗意的。"如今虽然老先生早已离开我们,但他的作品已经达成了他的心愿。
我喜欢上汪曾祺的文字是因为他在《人间草木》中描写栀子花的那段:"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多么肆意洒脱,就像汪曾祺的一生,随心随性又不随便,在枝头独自热闹美丽。为了让更多人愿意读一读汪曾祺先生的作品,现这本《人间草木》原价92,如今劲爆活动价只需52,将近一半的折扣,你就能从书中领会汪曾祺那恣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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