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跟游戏里的兄弟,去网上称王”、“好想带打螺丝的小姐姐,去溜冰场”,这是来自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的片尾曲歌词,内容很有画面感,仿佛一下能将人拉回过去杀马特“风靡”的年代。
人们对杀马特的评价多是社会“异类”,不被主流文化所接纳,但在杀马特销声匿迹多年后,导演李一凡带着“人文关怀”视角,以纪录创作的方式将这群边缘人物带回了大家的视野。
如今,城市街头上已经很难看到五彩斑斓发色的“杀马特”们,但纪录片中杀马特教父罗福兴说的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审美的自由,是一切自由的起点。多年过去,是时候摘下有色眼镜来重新认识杀马特群体了。
在大约2008年、2009年,杀马特在线上线下拥有了极高的热度,那时候很多杀马特多是早早辍学进厂的打工人,别的孩子在读书,他们已经开始在流水线工厂“搬砖”了。在大型工厂车间,工人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流水线以及如复制黏贴的零部件打交道,用“教父”罗福兴的话说,感觉就像活在牢笼里面一样,外面的生活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杀马特的兴起的“种子”是一款网络游戏,叫做劲舞团,在游戏中角色的造型特异,而在游戏中还可以组建公会和家族,小镇青年们在网吧中、在游戏里获得了这份杀马特的灵感。多年以后人们回忆当时风靡的杀马特现象,首先想到的还是造型浮夸颜色出挑的发型,杀马特的灵魂是发型,这也是杀马特群体内外都公认的一点。正如《杀马特我爱你》中唱得那样:“好想我的头发像孔雀一样,带我飞翔,飞过工厂的高墙……”
杀马特在十来年前流行并非特例,而年轻人们玩杀马特的理由却有很多,有的是为了单纯的好玩、有的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特立独行,当然也有很现实的理由,16岁开始打工的阿保这样说:你不搞这种头发,根本找不到女朋友!
对于杀马特,如今很多人的看法都是“辣眼睛”、“又土又low”,他们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杀马特们的真实想法。过去有人将杀马特形容为主流文化的反抗者,认为这些人是中国的“朋克”,但这样的解读有些“过度”,显得太精英主义。
实际上,这些多没有接受完整义务教育的年轻人,可能仅仅是想通过杀马特来发泄,又或是抵抗现实生活中的枯燥和平庸。在互联网(网吧)刚涌入乡镇的年代,这些大厂打工人们白天站在流水线上感受时间的虚度,一时间网络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心灵寄托,而杀马特也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暂时逃离不断有机器轰鸣的工厂大门。
互联网本被期待成为连接个体和世界之间的联络器,但在杀马特这件事上,这个群体终究还是被主流价值观和精英主义束缚在狭小的圈子里。从2008年前后的一时兴起,到2012、2013年前后遭遇线上线下的封杀,这时候杀马特已经成为了社会公认的负面形象,因此滋生的对杀马特的暴力也在网络和现实中双线展开。
在筹备这部纪录片之前,导演遇到的一个困难在于,已经找不到过去那些杀马特了,不论是网络还是现实中,这个群体都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在过去的几年来,杀马特已经被彻底贴上了负面标签并打入深渊,杀马特们所受到的也几乎都是嘲弄。
在李一凡找到罗福兴时,最开始后者也不愿多说,因为他害怕又一次被当做“小丑”,同样的其他杀马特们大部分也不愿见人,这背后既有现实原因,也有长期以来社会对这一群体伤害的影响。
从杀马特遭遇“围攻”开始,他们的表达权就几乎被“主流”剥夺,而此次导演以纪录片方式再度呈现杀马特家族,就是希望以更为平衡的视角,向人们展现并不精彩,甚至充满贫乏但又实实在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