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罗盘,给船舶导引方向;
理想是船舶,载着你出海远行。
但理想有时候又是海天相吻的弧线
可望不可及,折磨着你那进取的心。”
这几句诗出自一篇为世人耳熟能详的作品《理想》,而作者流沙河在去年因病去世,去往了也许是“理想”的彼方。
少年时的文学生活
流沙河,本名余勋坦,在1931年11月11日,他在四川省成都市出生了,并在四年后又迁回了位于城厢镇槐树街的老家。
他少时便展露出了自身的聪慧,四岁时就开始研习古文,还学着如何作文言文。少年时期的流沙河的读书生活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直到1944年,还在念中学的他,居然被抽调去参加机场的修建。
幸而流沙河并未就此结束自己的学习生涯,在1947年的那个春天,他凭借着自身的实力成功考上了四川省立成都中学的高中部,在那里开始了自己的高中生活。在那个文艺与思想百花齐放的年代,就像其他热爱文学的青年那样,流沙河深深地被新文学给吸引住了。
他沉迷于鲁迅、曹禺、巴金等人的文章,还有那些优秀的诗作,例如艾青的诗歌。在这些“偶像”的引导作用下,充满理想光芒的流沙河开始将自己的作品投往报社,没曾想居然还就此先后发表了十余篇短篇小说、诗歌和杂文。
而沉迷于文学的流沙河,从未在自己的课业上有所懈怠。在他十八岁那一年,他以最高的分数考入了四川大学的农化系。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仅仅就读了半年之后,流沙河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毅然决然地离校投身于“创造历史的洪流”当中了
于洪流中曲折前进
离校后的流沙河,先后于《川西农民报》担任副刊编辑、于四川省文联担任创作员,还曾任《四川群众》与《星星》诗刊的编辑。此刻的流沙河,正从事于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未来在不久之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1956年时,流沙河曾于火车上作下一组咏花咏树诗。原本只是想感慨百花齐放的文艺现状,未曾想此组诗歌竟然牵连出不少人和事。不少人在这之后曾找上流沙河,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草木篇》,他们本不至于被批评。
流沙河本人也未尝逃脱,他于1966年被批评,不得不做各种费心费力的体力劳动,光是在锯木厂,他就足足做了六年。
在这段漫长艰苦的日子里,流沙河的第一任妻子何洁,给予了他不少的支持。在那段浩劫当中,何洁没有因流沙河的身份而退却,反而是毅然与他在一起,举行了只有三个人的婚礼,帮助他打理家中的事务。
除了来自母亲与妻子的支持,流沙河最大的力量来源,就是那一堆堆旧书。那属于先人们的精神力量,给当时已遭受来自生活的百般磨难考验的流沙河点燃了一盏希望的灯。那些早已发黄的纸张,给一位瘦小疲惫的青年,擦亮了推开世界的窗子。
旧社会的最后一代人
十余年后,终得平反的流沙河有时还是会回想起当初的日子。他曾坦言告诉他人,如果他当初未曾成为那场浩劫中的“受难者”,也许他身上的人性之恶会表现出更多,也许他会成为当初的自己的反面,也许他会成为众多批判他人之人中的一个
流沙河渐渐成为了一个柔顺、平和的人,同时也不失风趣。他常常四处参加讲座。在某一所中学开讲座时,流沙河如普通四川大爷的外表与被写入课本的名头就给当时的学生造成了极大的矛盾冲击,颤颤巍巍寻找东西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就是流沙河。
每个月,他还会到成都市图书馆做一次讲座,中国的传统经典差不多被他给讲了个遍,而讲座往往也是座无虚席,甚至于不少人只能席地而坐
流沙河的青年时期,正好是一个新旧文化彼此交融、彼此撞击的年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旧社会接受教育的最后一代人”,所以他必须得承担起将传播、讲授传统文化的责任与义务。少时学到的古文被深深地镌刻在了脑海当中,他想要将这些东西继续传下去。
白鱼
流沙河这一生留下了不少作品,而他的风格特点也非常具有时代的特点。在他出生成长的那个年代,正好是新中国成立后大规模建设发展社会主义的时代,在他的作品当中,可以看见独属于那个时代洪流的样貌。
而除了诗歌与文章,流沙河还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研究,甚至于占据了他的大半个人生,那就是汉字。他曾对自己的生涯做出了一个近乎于全盘否定的总结。在这之后,他便逐渐沉迷于“认字”之中。
流沙河热衷于研究古文字,并非只是一时兴起,相反,他与古文字的缘分,早在他少时便已经结下。仍在读书的流沙河,曾上了一堂古文字学课,这门课只是当时的先生一时兴起上的,没曾想仅仅十来岁的流沙河却因此产生了对汉字组成的兴趣。
而后的《说文解字》,更是为流沙河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虽然这扇门中间曾数次关闭,但是最终,流沙河再次亲手推开了它。
流沙河素爱“正体字”,也就是如今我们所说的繁体字。在他的心目中,正体字才是真正传承了中国文化的字形,太多的简化字都在简化的过程中失去了它原本的意味,就例如“區”,原是碗柜,结果中间化作一把叉后,谁也无法再将其与碗柜联系起来。
流沙河爱好古文字,爱好传统文化,并为此东奔西走,不求回报只求传承。只可惜病痛的来袭常常是出人意料,直到流沙河去世前十多天,他们才发现原来老先生早已罹患喉癌,已至晚期。其儿子也曾叹息,病情发现得太晚了,最终老先生于八十八岁时离开了人世。
白鱼又名蠹鱼,蛀书虫也。”这句话写于流沙河的《白鱼解字》的序言之中,这也未尝不是他对自己这一生的解读,用一生去搏得了“书虫”的名头,想来老先生在到达人生的终点站时,已了无遗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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