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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郭晓冬来说,2002年的春节是他永生难忘的记忆。
那是电影《暖》开机的第三天,饰演男主角林井河的郭晓冬突然接到了父亲逝世的噩耗。
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这是郭晓冬心里永远的痛,多年后他仍无法释怀,在节目里提及父亲时语气中充满遗憾。
皮哥记得《暖》的最后一个场景镜头,在飘曳的芦苇中,林井河满怀着惆怅与遗憾离开家乡,情绪显得十分低落。
这其实是郭晓冬在父亲去世后拍的第一场戏,是他当时最真实的情感流露,也为这个故事留下一个动人的收尾······
第23届金鸡奖上,《暖》获得了最佳故事片奖,算起来这是导演霍建起第四次在金鸡奖拿奖了。
霍建起属于声名显赫的“第五代导演”群体,虽然37岁才转型当导演,但短短几年里就用几部作品打响了自己的名号,《暖》就是其中之一。
影片改编自莫言的小说《白狗秋千架》,导演对原作进行了大幅的修改,不仅把故事背景从山东改成了江南水乡婺源,连重要的见证者“白狗”都删掉了。
没有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戏剧性,导演用极其细腻的笔触,将这个游子归乡后的故事娓娓道来。
暖是这个村里最漂亮的女孩,也曾是井河的初恋。
但这已经是过去式,自从考上大学后,井河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暖了。
所以当他在村口看到一瘸一拐,背着柴火佝偻前行的暖时,他不敢相信这是十年前那个可爱的姑娘。
此时的井河在城里有稳定的工作,也有了家庭,很少回家的他不知道暖早已经嫁人了。
暖嫁给了村里的哑巴,如今女儿丫都已经六岁了,世事变化如此出乎意料,不禁让井河回忆起他和暖的往事······
那时的井河和暖常在村里的秋千上玩耍,两人随着秋千飞舞,笑着闹着,那是他们最单纯美好的时光。
暖长得漂亮,能歌善舞,村里的演出总少不了她;人们都说过几年暖就能进县里的剧团,以后能成为大明星。
井河从小就很喜欢暖,见不得她受委屈,所以在哑巴搞恶作剧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帮暖出头,和哑巴打架。
哑巴也暗恋着暖,但对于暖来说,这就像天方夜谭,他和她根本没有可能。
其实暖这时已经心有所属,不是井河,而是一个英俊的小武生。
小武生是省剧团的演员,随着剧团来此演出,矫健的身手和英俊的相貌把暖给彻底迷住了。
小武生也喜欢上了这个气质脱俗的农家女孩,两人陷入热恋,暖更是沉浸到对于未来的想象中。
她盼着可以和小武生一起离开,成为舞台上的名角,和他同台演出。
她常常在帘子外偷偷看着屋内化妆的小武生,只是这样的窥视,就已经让她无比满足。
也许在这一刻,导演就通过镜头隐晦地告知了暖的错付:她和小武生无法修成正果,就像隔在两人中间的这扇窗,他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井河察觉到了暖的心意,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把失落藏在心底。
当时的他怎么会想到,暖最后没能走出这个村子,还和哑巴成了夫妻······
多年未见,井河和暖约好在回城之前,到她家里做客。
在暖的家里,他见到了可爱乖巧的丫还有哑巴,哑巴对井河的到来似乎如临大敌,他知道井河和暖是青梅竹马。
所以他才会逼着暖吃下他嚼过的糖,告诉井河他和暖才是真夫妻,井河只是“客人”罢了。
虽然哑巴不能说话,但他一点都不傻,心里什么都明白。
但他不明白井河怎么会突然回来,他保持着警惕,处处要强过井河一头。
和井河拼酒,哑巴硬要比井河多喝一杯,不愿让暖看到自己比井河差。
说到底,哑巴太在乎暖了,他生怕暖会瞧不上自己而离开。
而井河最感慨的是暖的变化,如今的暖已然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曾经的理想和朝气都被生活磨平了。
这或许就是暖的命。
当初小武生离开时,曾许诺会回来找暖,但结果呢?
暖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就算井河告诉她这注定是空等,不会有结果,但暖的心里还是留着幻想,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在秋千上,井河向暖表白了他的心意,告诉暖他会对她好,会说话算话,不会像小武生那样抛下暖不管,暖有些动容。
但现实再一次作弄了暖,秋千的绳子断了,暖和井河都被甩了出去,暖的脚从此落下了病,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
她没办法再站到舞台上,不能再跳舞,那个关于明星的梦也就真的成了梦。
秋千荡起了眼前的世界,也荡起了年轻人的青春和爱情,但它的断裂又预示着这一切不过是美好的幻影罢了。
井河考上了大学,他向暖还有暖的父亲承诺,等大学毕业了,他一定回来接暖。
但结果呢?他和小武生一样许下了承诺,也没能兑现。
城市的生活让井河大开眼界,也冲淡了他对暖的爱,但还没等井河作出反应,暖就先切断了和井河的联系。
暖不仅撕掉了井河的信,也不再给他写信,她觉得瘸了脚的自己配不上井河,她更害怕自己等不到井河的诺言。
暖是许多女人的缩影,她们曾那么渴望幸福,渴望梦想成真,但最后只能败给现实,在时光的倾轧中庸庸一生。
离开暖的家时,心中有愧的井河向暖坦白了自己的愧意,但暖已经淡然。
一切都已经过去,再说什么抱歉的话,还有多大意义呢?
影片最后,哑巴让井河把暖和丫带走,他希望她和女儿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纵观全片,哑巴才是至真至善的人,他对暖始终不离不弃,也愿意为了暖牺牲他卑微的爱。
或许直到此时暖才真正感受到哑巴的爱,她流着泪,搂着哑巴慢慢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井河被深深震撼,他抱着丫向她承诺,以后会接丫到城里读书。
影片在井河离乡的画面中结束,给这个伤感的故事留下几缕淡淡的哀愁。
事实证明导演的改编是成功的,连莫言本人都感动不已,看完电影后他不让工作人员开灯,怕他们看到自己流泪。
和导演的《那山那人那狗》一样,虽国内票房惨败,《暖》却在日也受到追捧,不仅在东京电影节斩获最高奖,在日本上映后也收获了可观的票房,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票房爆款,迷之梦幻。
日本媒体对影片评价很高,甚至有的还把霍建起和日本电影大师小津安二郎相比较,二者都是含蓄表达人情冷暖,有着一脉相承的东方韵味。
在擅长拍厚重和沧桑感的第五代导演里,霍建起这种”简约淡雅“的风格无疑独树一帜。
美工师出身的他精于对画面意境的营造,《那山那人那狗》中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暖》中金色的麦浪,甚至是雨中撑起的红雨伞,都充满诗情画意。
如果延续这条路,这位“诗人导演”或许能够有更大的成就。
让皮哥感到惋惜的是,在市场化、商业化的浪潮席卷下,霍建起导演也被“卷”了进去,尝试从文艺向商业的转型。
但他的转型并不成功,无论是历史题材的《大唐玄奘》,还是都市爱情片《如影随心》,都看不出真情流露,只剩下空洞的浮华。
有人可能会问,霍建起还能拍出像《暖》这样的电影吗?皮哥私以为很难。
在商业浪潮中沉浮了那么久,霍建起已经适应了这种创作习惯,很难再寻回“不问票房,只为艺术”的初心了。
就像《暖》中的林井河,已经习惯了都市的安逸和繁茂,如何愿意再回到曾经的乡野生活?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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