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王朔,过把瘾,没死,比死了还难受
小说的第一句话很抓人,一下子就给了你一个惊悚的画面:“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一件勇破三军的武器,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一阵席卷半生的旋风,带来的,是撕裂的伤口,和无法弥补的余生。王朔用他老北京青年的口吻,讲述了这个故事,也把自己代入其中,他,就是故事中的男女主角。
当年,离职后的王朔,和朋友开了一个半死不活的饭馆,一次到北京舞蹈学院闲逛,第一次见到了舞蹈演员沈旭佳,惊为天人,疯狂的追求下,成了他的妻子,女儿小咪出生后,王朔才思泉涌,写出了几部震惊全国的小说,一下子成了文学大腕,飘起来的王朔开始玩弄感情游戏,爱上了徐静蕾,离婚后,沈旭佳带着女儿去了美国,王朔接下来一落千丈,终于消失在茫茫人海,结束了他的时代。
多年以后,王朔说:过把瘾就死,那是我当年的想法,而如今,过把瘾没有死,却比死都难受,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守着一个妻子过一生,不闹腾,不分手。如果,没有如果,王朔和徐静蕾分手后,独自居住,也许在一个寂静的傍晚,看着远方的夕阳,他的心里,还残留着当年的阳光灿烂,回忆起当年的温情一笑。
小说里,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方言和杜梅因为朋友的死而相识结婚。然而,杜梅面对爱情的态度渐渐使方言无法忍受。她爱却不信,她不愿方言与自己的朋友有过多交流,偷偷扔掉他们的象棋;她渴望真正的爱情,却无法从内心中认可自己;她把方言绑起来,拿着刀逼问他是否爱她,她严防死守、围追堵截,她坚硬、犹疑、猜忌、攻击,从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发作”。她打着“爱”的名义,却像是一只刺猬,越是想要紧紧抱住对方,就越是深深刺进对方心口,伤得彼此遍体鳞伤也不罢休。
方言承载不了这般重负。被绑在家里的他,在一头撞碎玻璃后,击碎了自己对这段婚姻的最后一点希望。离婚,没有商量的余地。离婚后的杜梅变得“正常”起来,这样的正常使方言感到不适,也莫名地产生了些许遗憾。终日与朋友吃喝玩乐,结识不同的女子也不能使不安的情绪褪去。一日夜间与朋友们玩乐归来,方言突然在马路上看到了杜梅,她披散着头发两眼发直,在黑黢黢的马路上疯了似地骑自行车。
方言将她带回了朋友家。杜梅吞下安眠药后睡去,方言一直守在她身边。半夜,杜梅醒来,却似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也忘记了他们曾经离婚,只是心疼地摸着方言脸上被她自己抓伤的伤痕,问他怎么又惹事了,疼不疼。这个场景,像是对二人婚姻的诠释。杜梅亲手伤害着方言,但这样的伤害是她自己无法察觉的,她所能够察觉的只是对方言的爱意,对方言受到的伤痛的心疼。她深爱着方言,然而这就是她爱一个人的方式。
而接下来的这一段,我总是怀疑,是王朔自己的心声,而不是故事里的主角:“我一下把她搂了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哭了起来,我发现我还是爱她,那么爱她,这一发现令我心碎。这情感的力量击垮了我,摧毁了我,使我彻底崩溃了。我不要柔情,不要暖意,我只要一把锋利的、飞快地、重的东西把我切碎,剁成肉酱,让我痛入骨髓!”
在所有的王朔作品里,《过把瘾就死》是独特的,也是王朔那些年的真实写照,时过境迁,一切归零,沈旭佳在大洋彼岸,王朔在京城一隅,王朔过把瘾,没有死,却几乎如同行尸走肉,心死了,还是平淡了,谁能说得清。又过了几年,王朔出版了《与女儿书》,爱情不在,亲情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