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没想到,进电影院看国产电影,居然也要仔细看字幕了。这几年讲方言的电影在增多。”最近,不少影院经理在看完讲河南话的《平原上的夏洛克》超前场后,跟记者聊到了这个相同感受。热映中的《受益人》全片讲重庆话,12月6日将映的《南方车站的聚会》讲武汉话。记者看到,今年起码已有10多部方言电影上映,2018年也有10部以上,包括讲南京话的《宝贝儿》。文艺电影推广发行机构“后窗放映”发起人高达接受扬子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电影是视听语言的艺术,声音占有极为重要的比重,近年来,越来越多电影采用方言叙事,为大银幕增色不少。
两部新片一个讲武汉话一个讲河南话
《南方车站的聚会》是刁亦男的新作,根据真实新闻事件改编,故事情节曲折,案件错综复杂。重案队长刘队(廖凡饰)、在逃罪犯周泽农(胡歌 饰)、陪泳女刘爱爱(桂纶镁 饰)、周泽农曾经的好友华华(奇道 饰)等人各怀心事,相继被卷入一场罪与罚的追击旋涡。
提到刁亦男导演,众多影迷都耳熟能详。早在2014年,他执导的电影《白日焰火》就摘得了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金熊奖,主演廖凡获得了最佳男演员银熊奖。该片也成为柏林影史上第二部斩获金熊、银熊双奖的作品。
刁亦男导演很痴迷方言叙事,《白日焰火》故事发生地是哈尔滨,全片演员讲的都是东北话。如果说《白日焰火》是导演对北方风情的戏剧描摹,那么《南方车站的聚会》就是对潮湿南方的视觉复刻,该片在武汉取景,胡歌、桂纶镁、廖凡、万茜、奇道也全程使用武汉方言演绎。
《南方车站的聚会》为什么一定要说武汉方言呢?刁亦男告诉记者,武汉作为一个方言氛围很浓郁的城市,方言能够真实地表达出生活日常。同时这个华中地区的黑色故事也能因为武汉话而充满了生猛的力量感,这也很具有美学统一性。总之,是为了确保观众观看时的沉浸代入感。
如果说《南方车站的聚会》中演员们都要苦练武汉话,那《平原上的夏洛克》的演员则不需要,导演徐磊就是河南人,故事取材于他家亲戚的真实事件,演员全都是河南农村村民,主演是他父亲。该片讲述了超英与占义为好友树河寻找肇事司机过程中发生的系列故事。影片采用河南方言和朴实的镜头画面真实还原了北方农村的社会面貌,充分还原了农村人民的生活场景。
去年和今年大概就有20多部国产片讲方言
当《受益人》中吴海(大鹏饰)说出的“婆娘”“干代驾”“晓得”这些重庆方言中特有的表达词汇时,很多网友会心一笑。再加上他满脸黝黑,不修边幅,头发凌乱,再搭配这样的重庆话语,从电影的开头就奠定了剧情的基本走向和人物性格,方言交锋间也让人忍俊不禁,渲染了电影的喜剧氛围。
再比如今年暑假上映的《灰猴》讲的是山西方言,本来“灰猴”这个词就源于山西及内蒙古一带的方言,所以很多山西网友看这部片子感觉像是茶余饭后大家闲聊故事。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记者查看这两年上映的国产电影片单看到,采用方言的电影数量很可观。
其中2018年“黑马”电影《无名之辈》,讲的是西南官话,片中抢劫犯章宇想“做大做强”,被残障女任素汐感动从良。2018年另一匹“黑马”《我不是药神》中也有少量上海话穿插其中。
2018年最后一天上映的《地球最后的夜晚》,成了2019年第一部现象级争议影片,全片讲贵州凯里方言。熟悉毕赣的影迷都知道,凯里话不仅是《地球最后的夜晚》的特色,在毕赣处女作《路边野餐》中凯里话就已登场。
另外,还有纪录片《四个春天》讲的是贵州独山话;贾樟柯的《江湖儿女》延续其影片一贯的“山西话”特色;曹保平的《追凶者也》讲的是云南方言;珠三角地区引发观影热潮的《爸,我一定行的》,对白则都是潮汕话;讲粤语的《过春天》;讲上海话的《阳台上》《罗曼蒂克消亡史》,还有河南周口话《过昭关》,等等。这些都证明了方言在电影市场的被热捧。
大多爱用西南话、西北话、山西话和南京话
记者从这些年的方言电影总结来看,南京话也占到了一部分,比如去年杨幂的转型电影《宝贝儿》就是全程在南京拍,全部都是南京话对白,主演杨幂、郭京飞的南京话发音也曾得到南京人点赞。早前张艺谋拍摄的《金陵十三钗》,讲述的是发生在南京大屠杀时的故事,其中也有不少南京话对白。
方言电影中,西南官话系列占比最多,这类西南官话主要分布在四川、重庆、贵州、云南、湖北等省市,此类影片大多取景自西南云贵地区,片中主角多采用西南方言对话,呈现出该地区独特的人文风情。这是目前方言电影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类。比如贵州导演喜欢在贵州拍以及讲贵州话,比如毕赣的两部,还有贵州导演饶晓志的《无名之辈》。比如陈国富监制的《火锅英雄》则选用了和影片气质十分相符的重庆方言等。
另外还有晋语,大多来自山西省大部、内蒙古中西部等地区。一说到山西话,不得不提贾樟柯。自《小武》入行到如今的《江湖儿女》,和铁打的女主角赵涛一样,贾樟柯电影的另一个特色就是不变的方言对白。不管是汾阳话、大同话,还是太原话,贾樟柯电影里,山西话才是通用语,也正是这一个个来自山西小县城的人物,构成了“贾樟柯电影宇宙”。
西北方言也在方言电影里常见,包括了分布于甘肃省大部等地的兰银官话和分布于河南大部、陕西中部等地的中原官话。大西北的异域风光,再加上西北汉子粗犷的形象,操着一口西北方言,这也是近来银幕上较为常见的一类电影。以西部戈壁为背景的《未择之路》,讲述人物的命运交错,片中主角所说的是西北方言。还有2015年,陈建斌执导的处女作《一个勺子》,同样是发生在大西北的故事,片中主角讲的为新疆话。
业内谈
“身边的资本” 助推方言电影
有网友笑说,“在同一个地球,你说凯里话,我说温州话,我们俩却面面相觑认为对方说的是外星话。”所以才有影迷说,看国产片也要看字幕了,不然就搞不清电影在讲啥。
其实在我国电影发展中,陆续出现过诸如《秋菊打官司》《鬼子来了》《疯狂的石头》等颇具分量的方言电影。时间线拉到近两年,不仅使用的方言种类更加丰富,方言电影所涉及的题材也更广泛,除了常见的喜剧片之外,犯罪、家庭、历史等各类主题你全都能找到。
电影是视听语言的艺术,而“听”的讲究除了音乐外,语言也是一方面。而方言的魅力在于有些风土人情和文化是普通话所不能概括的。高达给记者举例说,他在平遥电影节观看了闽南语电影《蕃薯浇米》,“如果你不用闽南语,你都不知道这片名是啥意思。”所以方言,对于方言电影来说也是第一标签。
方言所带来的喜剧效果,不像普通话那么单薄,因为它们更契合电影里小人物的生活底色,能催生出普通话所实现不了的黑色幽默效果。像《无名之辈》里,任素汐饰演了一个因为车祸导致全身瘫痪、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终生的女子,在两个蠢萌劫匪找上家门时,用她彪悍的毒舌本领把对方骂得一愣一愣的。极具张力的对白如果换成普通话,效果就会打折扣。还有一个例子,2006年,糅杂了多地方言的《疯狂的石头》曾开启方言喜剧电影的潮流,还让广东话“顶你个肺”成为了那年的流行梗。据说,最初本来做了一版普通话配音的,但剧组所有人听了之后都觉得没意思、很多包袱完全没有味道了,这才有了之后方言版《疯狂的石头》。
高达还从另一个角度告诉记者,这几年讲方言的电影数量在增多,与地方投资出品方也有很大关系,说明各地电影势力在培育和孵化,随着青年电影人的介入和成长,他们大多先从讲身边的故事和身边人的开始。但最重要的是“身边的资本”,各地都在加大影视创作投资,所以才会促成这大量的有地域特色、用方言表达、又最能反映本地风貌的影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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