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与农村】工商资本下乡的挑战|中国投资

导 读

多数研究从保障农民利益和耕地质量角度来规范、约束、监督工商资本下乡,但若要引进和利用好工商资本,也要保障工商资本的利益

●工商资本下乡面临的问题

●工商资本如何有序高效参与乡村振兴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关键要抓住用活“人、地、钱”,工商资本为乡村振兴提供亟需资金,将先进理念、技术、标准、管理、模式、服务与乡村资源要素衔接整合,引起土地、劳动力、机械、产权等重新配置,有助于提升农业要素配置效率、促进三产融合发展,提高农村对市场的适应性。

但目前各界对工商资本下乡的认识不一,一种普遍流行的、占据舆论上风的观点,认为工商资本下乡势必引发与民争地争利、农地非农化利用、拖欠农户租金、携款外逃等事件,使一些农村开始戒备、歧视、围堵工商资本下乡。多数研究从保障农民利益和耕地质量角度来规范、约束、监督工商资本下乡,很少从保护工商资本投资者利益角度来分析,长此以往,势必带来工商资本望农业而逃的状况。为此,要引进和利用好工商资本首先要保障好工商资本的利益。

工商资本下乡面临的问题

合同到期农民毁约降低工商资本投资效率。当前,工商资本下乡在产业化经营领域一般是农业种养殖、休闲观光业,前者追求规模化和集约化,后者追求服务特色化、标准化,但均涉及土地流转,工商资本在耗费巨大精力与农民签订土地流转合同后会投入大量资产设备、开展基础设施建设和人力资本培训等。随着合同期到来,投资者需要和农户重新签订合同,此时一些农民将过度提高土地租金或不愿意继续签订合同,面对前者敲竹杠行为,工商资本可以通过协商来继续签订合同,但后者会带来土地不连片性而降低土地规模效应,而且会降低资产专用性使投资者遭受较大损失。

预期不确定性阻断工商资本项目正常实施。国家政策变化太放大了工商资本的预期不确定性,尤其是农村土地用地性质变化对之前已经和农户签订用地协议或者订单农业的工商资本而言,切断了农产品加工原料来源,为寻找新来源需要担负更多成本。另外这也会导致,工商资本进入农业后会放慢项目执行速度,选择“补一点投一点”“走一步看一步”的策略,如本来预计要开展三产融合项目、农产品品牌创建、农民技术培训等可能搁置。一些地区通过优惠政策引进工商资本,但主要领导更换后,盲目跟进的工商资本得不到政策扶持而选择退出。

政策法规尚不完善加大工商资本投资风险。一是环境政策倒逼机制如生猪污染企业等清退,加大工商资本投资风险,大量投入资金打水漂。二是目前法律法规对农村集体资产处置仅允许在各村内部施行,这样村集体经济组织以集体产权方式入股工商企业开展的乡村旅游时,如果经营不善或环保政策等面临资产处置时,一般集体资产则不会被处置,全部债务风险仅仅是工商企业。三是非农建设用地短缺为工商资本埋下了“大棚房”隐患。

软环境建设滞后加重工商资本投资者负担。部分农村地区依然存在“吃拿卡要”现象。一是工商资本项目得到诸多优惠政策尤其是大量补贴时,往往存在“吃拿卡要”现象;二是村干部招待上级领导或宴请亲友时需要工商资本支付费用;三是相关政策不落地加重工商资本负担,如村资产确权颁证、资产处置市场未建立导致农村资产抵押贷款未能真正落地,工商企业只能通过滚雪球、亲朋好友“接济”来克服融资难问题。

过度干预和信用低限制工商资本效应发挥。有的工商资本以服务乡村振兴名义获得政府补贴等支持政策,但不进行实质性投资,甚至为应付检查而虚构投资,存在缺乏科学规划下急于铺摊子、撑门面、造声势的行为。因此,有些地区对工商资本下乡在准入、备案、管理、利益分配等方面设置了很多门槛,干预利益分配机制或指导价政策固化导致工商资本经营不善,如四川某地区制定的土地流转指导价格最后演变成市场价,当农产品价格下跌时,工商企业因成本刚性、收益下降而放弃经营。另外,信用体系建设滞后使农户违约增加。如贵州某县工商企业流转土地种植水果,当果树苗长成时,部分农民强行要求回收土地。更有甚者,村干部鼓动农村老人集体上访,导致政府对工商资本施压,迫于压力,工商资本不得不让利于村干部和农户。

过度提防和监管工商资本尽管能够降低工商资本短期逐利,但会引发如下后果。一是成本转嫁,即工商资本通过制度、规则等将成本转嫁给农民或农村,最终由农民埋单;二是工商资本有预谋逃离,或者在某个环节突然做出损害农户、农业利益的行为;三是加重政府负担,面对工商企业“跑路”,一些为企业背书的政府不得不充当农民利益的最终兜底人。

与此同时,对工商资本的过度压制和损害会影响下乡积极性,最终导致如下影响:一是直接放缓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加大了传统小农、农业合作社和家庭农场对接市场的风险,很容易在乡村振兴过程中遭遇失败,打击积极性。二是农民享受不到农产品品牌溢价,当前农产品电商平台尽管部分解决了农产品销售难问题,但农产品过度压价行为使农民享受不到农产品的溢价。三是减少乡村振兴产业带动主体,不利于农民在当地就业。

认知偏差和媒体渲染侵蚀工商资本的形象。传统看法认为农民处于弱势地位,然而农民流转给公司、农业大户的土地流转价格往往较高,农民也常常视产品购销合同于不顾而选择出价更高的买方,要求企业给予自身股份,本质上是要求工商资本让利于农民。媒体一定程度上强化了人们对工商资本下乡就是逐利、套取国家补贴下乡、打土地政策“擦边球”的认知,忽视工商资本下乡给农村带来的外溢效应,殊不知工商资本参与乡村振兴还有践行企业社会责任、保障食品安全、农耕情节、乡土情结等原因,这给工商资本带来巨大的舆论压力。

工商资本如何有序高效参与乡村振兴

强化利益联结机制。鼓励引导工商资本拓展与农户利益联结的广度和深度,形成利益共同体。针对农业产业化经营、资产运营、公共产品供给等领域,要构建差别化的利益联结机制,挖掘和宣传有助于强化工商资本与农户利益联结的办法,探索公平、合理、包容的增值收益分配方式。

积极纳入信用平台。提倡契约精神,将工商资本、农户、农村干部和乡镇政府的信用纳入信用平台,营造乡村良好信用环境,守信行为要给予政府部门审批、信贷、荣誉称号等绿色通道便利;违约行为要列入信用档案,作为融资贷款、享受优惠政策的重要参考依据。

正确对待利益冲突。一是建立政企农等多方代表参与的长效沟通机制、利益协调机制以及应急处理机制。建立健全工商资本诉求反馈和跟踪治理渠道,持续打造公平公正的营商氛围。二是要正确对待农户的集体上访,相关部们要即时公开企业与农户、村委会等冲突的原因,正视工商资本的合理诉求,不能站在保护农民利益的道德制高点过度束缚工商资本正常经营和开发,妥善解决双方矛盾。

着力提升软硬环境。政府要不断提高思想认识,按照工商资本参与乡村振兴目的不同提供差异化服务和政策服务指南,帮助投资者完善项目规划。二是严厉打击政府、村干部的“吃拿卡要”,打破农村隐形壁垒,着力降低工商资本进入门槛和成本。三是提高政府的服务意识。深化农业农村领域“放管服”,开通政策窗口,鼓励从沿海发达城市选调镇一级干部,增强工商资本对政府的认同感,提高服务型政府效能。四是持续加大交通、物流、仓储配送、农村产业园区投入力度,为落地项目提供全方位服务。

保持政策稳定预期。一是通盘考虑本地乡村振兴,分乡镇或分片区建立动态化涉农产业投资项目“正面清单”,明确优先发展项目类别,引导工商资本完善项目规划和调整投资行为。二是明确农地长久不变实现形式,完善设施农用地政策,适当扩大农业配套设施和附属设施用地上限,让工商资本吃上“定心丸”。

编辑 | 张 盼

设计 | 孙子悦

本文刊于《中国投资》2019年9月号。版权所有,侵权必究。欢迎个人分享,媒体转载请回复本微信号获得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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