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张梓涵 编辑王辉
6月23日,16年前失踪的新晃一中后勤职工邓世平的遗骸在操场下被挖了出来。
这起操场埋尸案件,将17年前同样发生在湖南的一起教师枪杀案拉回了公众视野。
李尚平生前照/图源自网络 2002年4月26日,湖南省益阳市赫山区龙光桥镇英语老师李尚平在下班路上被残忍杀,头部有枪伤。后定性为抢劫案。17年后,案件仍未侦破。据澎湃新闻7月2日报道,益阳警方称一直在侦办此案,此前“调查重启”的报道不属实。
李尚平的姐姐李尚家说,当年弟弟为了龙光桥镇六百多教师被克扣工资一事四处奔波,此后媒体介入报道。也因李尚平的努力,教师们的工资克扣问题当年暂时得到了解决。不久之后,李尚平被枪杀。家人猜测,李尚平的死与举报教育系统的腐败有关。之后,据了解,教师们的工资依然被克扣,但已没有人敢站出来维权。
李尚平生前照/图源自网络 李尚家记得,当年案发现场,李尚平右耳后四指宽的大洞和头部的鲜血,依然触目惊心。“我到死都不会忘,根本无法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残忍的、狠毒的人存在。”
17年来,李尚平的父母“抱着希望”一直在努力为儿子的案件在奔波。李尚家则苦笑,“觉得没意义、没用。”
在案发几年后,家人去找公安局,却被告知专案组没了、解散了。“如果一直在调查,为什么专案组要解散?办案人员为什么要调离公安局?”李尚家质疑益阳公安局近日称17年一直在侦办此案。
李尚家告诉每日人物,如今的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希望。“如果又被敷衍过去,我也有心理准备。但愿不是这样吧。”
李尚平生前照/图源自网络 以下是每日人物与李尚平姐姐李尚家的对话:
每日人物:你能形容一下你心中的弟弟吗?17年过去,再想起他是什么感受?
李尚家:弟弟正直、善良、嫉恶如仇。现在我们只要想起这个事情,心都碎了,一直以来都是想起来就心痛。说实在话,说起我弟弟,说起他被害这件事,我真的没有一句话来形容我的心情,我无话可说。
每日人物:2002年当时听到弟弟遇害的消息,你还记得当时家里人状态是怎样的吗?
李尚家:你可想而知,我用语言是说不清楚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有多痛苦,有多惨。你是没看见现场,我到死都不会忘,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残忍的、狠毒的人存在。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每日人物:这17年来,你和家人的生活在案发后有什么影响?
李尚家:我侄儿(被害人李尚平儿子)四岁不到就失去了父亲,还是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你说他可能心里不受影响吗?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每日人物:当时案发现场有很多线索,猜测跟当地黑帮头子和时任龙光桥镇党委书记有关。请问这十几年间又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或是跟公安局有什么新的接触吗?
李尚家:没有。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或者线索,我所知道的都是别人说给我听的。公安局一直没找到证据,那我们这一切也都只是猜测。
每日人物:有报道称益阳市公安局否认了“调查重启”的说法,说十七年从未停止调查,请问这属实吗?
李尚家:他们说一直在调查,但是作为受害人家属,我们觉得他们说的不正确。刚刚发生事情的一两年可能确实是在调查,但后来就完全搁在一旁,没人理了。后来去找公安局,告诉我们专案组没了、解散了。如果一直在调查,为什么专案组要解散?办案人员为什么要调离公安局?怎么能说一直在调查呢?
每日人物:这些疑问你向公安局提过吗?他们怎么回应的?
李尚家:我不跟他们提。这些事情他们应该更清楚。他们想不想办案自己心里清楚,根本用不着我说,我说了他们也不可能听,所以没必要的。
每日人物:之前有报道说过专案组组长蔡毅之警官,也是李尚平老师的挚友,后来和李家完全失去了联系,是这样吗?
李尚家:案发的前几年他经常和我们联系。后来不记得过了几年,可能是从专案组解散以后,怎么打他的电话都打不通了。但我一点也不怪他,我理解他,理解一个在益阳工作的民警的苦衷。就算他不为他自己的仕途和生命考虑,他也得为(自己的)亲人着想,我真的理解他。
每日人物:这17年间,为了李尚平老师的案件家人做了哪些努力?
李尚家:我父母去过省里面上访,也去过县、市公安局。我基本没去。因为我比他们更明白背后是什么,我看的更透。他们可能还抱希望吧,我根本就不抱希望。所以十七年来我基本没做过什么努力,觉得没意义、没用。去(上访)一次,看到别人冷漠敷衍的态度,我更加寒心,就又伤心一次。除了自己受伤害,没有任何意义。
每日人物:前两天新晃一中的邓世平老师的案件得到了关注,你现在觉得有一点希望了吗?
李尚家:我觉得这次是一个机会。如果说全国扫黑除恶这么大的运动,我弟弟的案子都没有一个真相的话,那以后就根本不可能有希望了。但我又觉得,这案子侦破的可能性不大,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十七年前,全国各地甚至美国日本加拿大都在关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调查也连播了三天,力度比起现在也不会小,可是被他们(公安局)又拖了17年,所以这次如果又被敷衍过去,我也有心理准备。但愿不是这样吧。
每日人物:正义一定会来。
李尚家:我认为这仅仅只是善良的人们的一个美好愿望,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