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人们走进新世纪。“十万元家轿”的出现和私人汽车牌照的开禁,促使小轿车进入寻常百姓家。这一年,李安凭借《卧虎藏龙》打破好莱坞的墙,填补了华语电影在奥斯卡上的空缺。周杰伦横空出世,引领了未来十年的华语乐坛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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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熊志
步入新千年
2000年1月1日,一个千年结束,一个新世纪开始。
不过,在人们欢声笑语喜迎千禧年的到来时,互联网1.0时代的IT从业者,始终无法放下悬着的心,为了应对“千年虫”,他们准备了很久,但“千年虫”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幸运的是,由于提前有所准备,加上那时候计算机还没有普及开来,“千年虫”并没有造成连锁反应,危害处于小范围的可控状态。
图/计算机2000年问题,又叫做“千年虫”
“千年虫”危机背后,是人们对新技术的惊惶。随着危机解除,一个全新的时代开始了,中国的IT产业迎来了发展最快的阶段,互联网已深度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
在互联网技术如何影响和改变人类的思考方式之外,国人开始了对新生活的憧憬。然而随着市场经济走向深入,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东南沿海地区得到了先富起来的机会后,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为了兑现邓小平“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著名论断的后半部分承诺——“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2000年,中央政府推出了一项将影响中国经济数十年的政策:西部大开发。
图/西部大开发战略
中西部的发展,曾经是邓小平提出的“要顾全两个大局”中的一个。1999年11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西部大开发战略正式敲定,不过真正进入落地阶段是在2000年1月,国务院成立了以总理朱镕基任组长、副总理温家宝任副组长,国务院和中央19个相关部委主要负责人参加的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3月通过的“十五”计划纲要,将西部的范围确定下来,包括12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国土面积685万平方公里,占全国的71.4%。
随着2000年2月“西气东输”工程正式启动,西部大开发的序幕拉开。此后不久,西电东送、青藏铁路等工程相继开工,西部经济开始了增长最快的黄金时期。
在西部大开发这项重要的对内经济决策落地同时,中国的对外开放,也迈向了新的历史台阶。
1999年11月15日,中美达成协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最大难关被攻克。不过真正盖棺定论,还要等到2000年的5月20日。这一天的下午5时20分,外经贸部谈判大楼二层大厅现场掌声雷动,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和欧盟委员会贸易委员帕斯卡尔·拉米共同签署中欧关于中国入世双边协议。至此,中国入世的双边谈判结束,转入最终的程序执行阶段。
千禧年的中国经济,正好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2月25日在广东考察的国家领导人江泽民,首次对“三个代表”进行了系统阐释。随着一系列大政方针出台,对新千年的畅想,成为了那一年国内外广泛讨论的主题。对于中国民众来说,在宏大叙事之外,他们还迎来了社会面貌的一系列变化。
4月20日,完成整合后的中国移动正式成立,这个长期占据世界五百强的国企巨头,未来将成为人们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图/中国移动2013年以前标识
这一年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正式施行,它成为了未来诸多法律规章的上位法依据。立法权作为重要权力之一,开始逐渐被关进制度的笼子。
从中央到民间,从技术到生活,千禧年的崭新开端,孕育了无限可能的未来。带着未来会怎样的千禧年思考,社会学家邓伟志做出了一个引起广泛讨论的十大预测,包括:政府职能将部分转移给社会;由千百万宇宙飞船组成的“宇宙村”;城市化速度加快,城乡差距缩小;教育将实现多媒体化、全球化;读书人很少读“书”,变为读网;居民、村民将变间接选举为直接选举;全球化从经济走向全面;人工胚胎普及;基因复制成为家常便饭;生产时间缩短,休闲时间增多。
短短不到二十年时间,邓伟志的很多预测已经成为了现实,还有一些预测,像“宇宙村”等等,一度被视作笑谈,现有的技术也还远远无法达到。当然就如一个世纪前,谁都无法预料到今天的互联网浪潮一样,我们如何能断言,有朝一日邓伟志的千禧年之梦不会成真?
家庭轿车终成潮流
在12月月底即将告别千禧年的时刻,国家统计局宣布,2000年国内生产总值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经济总量的里程碑背后,是国民收入和消费水平的稳步提升。
2001年的统计年鉴显示,2000年中国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6280元,距离1000美元的大关不再遥远。对那些先富起来的人来说,彩电、冰箱和摩托车,早已无法满足他们的消费需求,发达的欧美国家已经高度普及的小汽车,开始进入他们的视野。
然而当时中国的汽车产业相当落后。由于技术不成熟,生产成本降不下来,进口车又缺少符合中国消费者定位的款型,这导致一方面小汽车价格太贵,民众消费不起;另一方面轿车市场几乎是桑塔纳、捷达和富康三分天下的局面,选择余地相当小。
图/捷达、桑塔纳和富康,一个汽车时代的缩影
为了满足消费升级的需求,同时提振中国的汽车工业,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10月召开的十五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鼓励轿车进入家庭”。
也正是在这个月的月底,上海通用汽车推出了一款改变中国汽车市场格局的别克品牌车——赛欧。这款车的标志性意义在于,它在保障安全和性能基础上,将价格做到了最低,成为首款“十万元家轿”。正如“家轿”二字所显示的,它是小汽车从公车为主的消费市场开往广大私人家庭的开始。
赛欧汽车于2000年12月12日期开始接受预定,2001年6月正式销售,上市一年销量就达到了5万辆,以至于汽车市场一度陷入停滞——人们都在观望,等待赛欧上市再购买。2001年也被视作中国汽车产业的元年。
值得一提的是,汽车产业是否放开,一度是入世谈判的重要项目之一。如果闸门大开,进口汽车将对脆弱的本土产业形成冲击。
入世谈判的重要代表、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在多年后接受采访时曾提到,“当时最担心汽车工业会被冲垮,因为我们的汽车业实在太弱了”。基于保护本土产业的考虑,中国实行了进口配额,同时要求进来的外国车企必须与中国企业合资,赛欧正是这样一款合资产品。
赛欧开启的家庭轿车潮流,一发不可收拾,“汽车工业被冲垮”的局面没有出现,相反随着关税的降低,以及中国汽车产业的技术进步,汽车制造业成为很多地区的支柱产业,小汽车也开始成为家用大众消费品。截至2018年9月,中国的私家车保有量已经高达1.84亿辆。
不过对千禧年时期的中国民众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资金并不是唯一门槛,要买车,还有牌照的门槛。
千禧年以前,由于小汽车以公务消费为主,牌照发放主要面向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早在1986年,中国的第一个私人牌照“沪AZ0001”在上海诞生,成为牌照管制破冰的开始,1992年一块谐音为“我要发”的“沪AZ0518”牌照,甚至拍出了三十万的惊人高价。
图/1986年,中国第一块私家车牌“沪AZ0001”在上海诞生,标志着一个财富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拍卖价格走高,正是管制政策下车牌稀缺性的缩影,它大大抬高了小汽车进入寻常百姓家的成本。截止到上个世纪末,开风气之先的上海,也才发放了5000张左右的私人牌照。
真正的改变同样发生在2000年。1月9日的上海旧机动车交易市场,正在举行的上海私人小汽车牌照拍卖,不再设置底价门槛,同时牌照也不再与车辆品牌进行绑定,非上海制造的品牌汽车,也能上“沪”牌。关于私人汽车牌照在上海率先开禁的示范意义,汽车行业的知名记者颜光明当时撰文写道:“私人汽车市场的轻微一笑,燃起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这把“火”直到今天还没有熄,而小汽车的普及,让自驾游成为了新的时尚。不过在汽车保有量指数级增长的同时,环境污染以及交通拥堵成为城市病的重要源头。中国的一线城市如北京,很早就开始了摇号政策,上海的车牌拍卖政策则延续到了今天,只是出于治堵考虑,对车牌总量的控制,让拍卖价格重新回到了千禧年之前的高价时代。
二十年间,中国汽车产业经历了一场风云变幻。
《卧虎藏龙》打破“好莱坞的墙”
2000年文化娱乐领域,也不乏值得回忆的人和事。
1月8日,留下经典名作《万历十五年》的美籍华人教授黄仁宇去世。2月4日的龙年春晚上,凭借《还珠格格》火遍神州大地的赵薇,成了众多主持人之一。第十次登上央视春晚舞台的赵本山,和搭档宋丹丹一起,贡献了小品《钟点工》,那句“你脱了我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成为流行多年的段子。这一年11月,一个普通话说不标准的年轻人周杰伦,推出了他的首张专辑《Jay》,引领了未来十年的华语乐坛潮流。
图/周杰伦首张音乐专辑《Jay》,当时有不少人质疑他口齿不清、歌词含糊。
华语影视圈最具影响力的事件,莫过于诞生了一部冲击奥斯卡的影片——《卧虎藏龙》。这部由华人导演李安执导的中国武侠片,由周润发、杨紫琼和章子怡联袂主演,于2000年7月8日在内地上映。李安闯荡好莱坞的经历,让他在东西文化之间切换得游刃有余,用符合西方审美和口味的方式,讲述了围绕退隐侠客李慕白和青冥剑的江湖恩怨。在中国入世的背景下,它成为西方人管窥中国文化的另一个窗口。
李安之前,贡献了《活着》、《霸王别姬》等中国影史佳片的第五代导演,在国际影坛上所能达到的高度,也只限于欧洲三大电影节。李安却实现了惊人突破。
图/电影《卧虎藏龙》拍摄期间,导演李安在为周润发讲戏
2001年3月18日,《卧虎藏龙》北美票房突破一亿美元,成为美国影史上首部破亿的外语影片。一周后的3月25日,第73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在美国加州好莱坞的神圣大礼堂举行,斩获十项提名的《卧虎藏龙》,最终夺得了最佳外语片、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配乐四个奖项,打破了华语电影奥斯卡奖项空缺的历史。
图/《卧虎藏龙》剧照,玉娇龙和李慕白挺立竹子枝头荡来荡去打斗的场景成了武侠片的经典
李安说,《卧虎藏龙》是“中国电影过去15年、20年来共同努力的结果”,从此以后,华语电影在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中饱受偏见的局面,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用李安的话来说,“好莱坞的墙打破了!”。
在中国电影与好莱坞接轨时,第五代导演们开始了新的征程,《卧虎藏龙》获奖一年后,中国又诞生了一部冲奥影片——张艺谋导演的《英雄》。尽管这部在内地口碑两极化的电影,最终只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但这并不妨碍它在欧美市场大获成功,被视作中国商业影片的开山之作。
只是对张艺谋来说,未来数年他都没能扛起华语电影的大旗,这部《英雄》则成为了他口碑沉降的崭新开始。当然,这已是后话。属于第五代导演的电影时代,终于成为了千禧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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