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冤魂复仇

明朝景泰年间，兖州府有一个叫沈香的可怜女子。

此女生来命运坎坷，三岁死了老爹，六岁死掉娘亲，因此沈香儿时便悲伤至极，连日哭泣止不住眼泪，最终把自己眼睛哭瞎了。

事后，幸亏他堂叔仁厚善良，将沈香领进门抚养长大。到了十六岁那年，沈香不忍堂叔养家辛苦，便答应嫁给了镇外陈家村的一个老秀才。

此秀才名叫陈归，赴考七次皆落第而归，在村里当教书先生。

沈香本以为跟着他，能过点朴素体面的小日子。但婚后，这陈归却贪恋沈香的美色，缠住她日夜恩爱。数月后，陈归一日病倒，数日后就在夜里死了。

沈香作为一个盲妇，虽无法目睹丈夫离去，但得知丈夫去世十分自责，继而把自己关在房里数日，整夜哭哭啼啼，就此把喉咙也哭哑了。

陈家村的村民得知这事后，把沈香当成了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傻妇人。

不久，村里有一个叫陈贵的浪荡男子，听说沈香傻了，竟心生歹念，趁着夜色摸进沈香房间，强行将她玷污。

次日沈香有苦说不出，默默流泪，原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未料那厮却屡次作恶，且把此羞事传给了其他人知道。

转眼过得一月，一天夜里，黑风高，众人正在自家床上酣睡。突然闻得打更的二叔惊叫道：“死人了，村井里淹死人了！”

众村民闻声出来，问起缘故，那打更的二叔脸色惨白，不停唠叨着说：“方才我打更路过，见一红衫妇人坐在井口发呆，我道是谁，走将过去一瞧，原是陈家的盲娘子沈香，正要问话，她却一头跳入村井里淹死了！”

村民听罢，慌忙叫人打捞，忙活得半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沈香尸首拉上来一半，但好巧不巧这时绳子却一下崩断了。

众人惊讶万分，又找来粗绳欲再次打捞尸体，却怎么也寻不到沈香的尸体，就如凭空消失一般，在井水下消失了。

说也奇怪，自从沈香投井自尽之后，那口村井便不再冒水，彻底沦为一口枯井，到了夜里还不时发出哭声，异常的恐怖。

村民见状也是十分害怕，趁着白日午后，用石板把这口井给封死了。此后，就算有人白日路过，也不敢靠近那口井。

如此过得月余，有一日，陈贵的母亲却跑到村头哭泣，称儿子陈贵在夜里无故失踪了，家中衣衫银钱仍在，不似外出也不像被人劫财。

为此，村民三五人一队，到附近山林寻得三日三夜，仍然不见陈贵踪影。

正在疑惑之际，一村民又传来噩耗，称陈贵的好友陈当虎也无故失踪了。又过得两日，村里又有两个男子在夜里莫名失踪，皆是陈贵的猪朋狗友，平时四人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调戏女子，毫无道德底线。

此事甚是怪异，村中一下消失四个男壮丁，引起了衙门的注意，于是县令派来师爷与捕头等人追查，但问遍全村人，皆无半条线索。

为此官府只得把这四起失踪案件定为悬案，草草收场。

村里却有一个八十高龄的老人，觉得是鬼怪所为，因此发现自从陈贵四人失踪之后，那口村井的怪声也跟着消失了。

于是，众村民筹得一些银两，让人去道观请来了一个老道士相助。

当日黄昏，老道士坐着牛车风尘仆仆来到，村民们围着他敬上茶水肉食，道士摆手拒绝一点不吃。

道士问起陈贵等四人的生辰八字，就地开坛做法，念至天黑。老道心头灵光一闪，恍然醒悟，抬头就对众人说：“这四人就在村中，大家请跟我来！”

一路奔走，来至封闭的村井，老道士指着井口就说：“人在井里。”

村人听罢，皆抱着疑惑眼神，明知心中害怕又不得不做，只好让几个胆大的汉子把井口撬开。

此时天已黑透，待点灯一看，突闻见井下涌上一阵恶臭，当场就有人发现陈贵四人早已死在井底下，而且是叠躺在一起，形状异常的诡异，让人看了瞬间吓得手脚发软。

老道士探头往枯井一看，猛喊一声：“井下冤魂怨气极深，众人退散”。一声令下所有人皆作鸟兽散了，道士只得追问村长此前发生了何事。

得知沈香投井之事，道士又演算一番，瞬间脸色苍白，连连摇手说道：“真是孽罪，这几个畜生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众村民不解，跟着道士讨要解释。但道士却不理，拿着一堆法器就走近枯井做法，众人见状害怕，只好远远躲开。

转眼来到四更天，天上明月突然一下子被黑云遮蔽。道士甩燃一道黄符，飘落黑漆漆的井里，片刻后只闻一个女子声音空灵地传将上来，说道：“臭道士休要多事，奴家将此四人魂魄锁死在此，就是要让他们永不得超生！”

说罢，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飘了上来，众人一看，竟是死去的沈香。

此间，唯有道士原地不动，持剑瞪目喊道：“你有何冤屈，不妨说来，无须赶尽杀绝，如今人你也杀了，总得放他们魂魄出来才是！”

那厉鬼沈香听罢却是嚎叫不断，哭喊道：“休想，休想，我要永世折磨他们的魂魄！”道士见她不听，只得施法互斗。

刹那间，只见道士这边挥剑如流云，脚步如疾风，厉鬼那边尖爪如利刃，哭嚎声声惨叫。两者从井口斗至屋顶，闹得碎瓦满天飞，

一鬼一道打至牌坊，震得石裂柱子倒。最终斗得九九八十一回合，厉鬼沈香吃得道士一剑，就此惨嚎一声，化成一股黑气升天消散了。

女鬼湮灭，道士亦是遍体鳞伤，但他忍住一口气，让村民把四具男尸打捞出来，自己念咒贴符，终是召回了四人的魂魄，送他们往地府报道去了。

事罢，村民便把那口枯井给填平了，村民们按道士的要求，还给沈香立了一座石墓，每逢清明节都让人前去供奉。

此后这陈家村里恢复了太平，渐渐民风亦变得越加淳朴善良，那里的男子们一个个都越发老实稳重，一心对待妻子再没出过坏男子。

（本文作者｜唐有时）静月斋寄语：

沈香这样的妇人，正是那个封建时代里底层寡妇的写照。那时的女人，一旦没了丈夫，就是受人欺凌的，想要改嫁也并非一件易事。

沈香眼瞎加口哑，被四个恶棍玷污欺负，只好投井寻死。死后化为了厉鬼，找到四个人索命后报复，但她并没有祸害其他村民，最后被道士打散魂魄，也是有些残忍的。这也说明，坏人纵然犯了罪，自有王法处置，不能滥用私刑！

古人说善恶有报，有的人做了恶事，以为无人知道，殊不知天道悬头顶，随时有报应。就算当事人报不了仇，天道也不会饶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