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栋旭她大舅二月份有病至今已经七八个月了。疫情期间也不便出外就医,今年六十五岁的他,已瘦得不成样子。刚过完年疫情正肆虐时,他待在家十分无聊,平时可以出门串串邻居,找几个年龄相仿的在一起吹吹牛打打牌之类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心情愉悦身心倒也健康!
自从国家号召统一宅在家里,预防新冠肺炎病毒的传染。天天呆在家里没有出门。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他已经坚持不住啦!闷的难受憋得发慌。天天躺床上看电视,饭也懒得去做,饥一顿饱一顿那种百无聊赖、那种在万籁俱寂中去数自己心跳的孤寂,让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因为前几天他饥饿中,吃了一块剩了几天的凉熟红薯,之后就觉得胃疼呕吐发烧腹泻……
闲来无聊,躺在床上自己在揣测自己的病到底是什么呢?是肠胃炎?是直肠癌?是胃癌?是……想着想着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开始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了。把儿女们聚齐想办法都叫到了床前。孩子们看到这种情况下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带他去了县里的医院。
因为长时间的拉肚子并伴有糜烂性胃炎,有点发烧属再正常不过了。正赶上疫情期间医院防范于未然,给他做了核酸检测,没有问题,医院告知了他的儿子。他就觉得害怕了,有点怀疑一定是什么不治之症。新一轮的胡思乱想又开始啦!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注意按时吃药就行。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就这么的简单……
从医院回来,他就感觉自己可能是胃癌,是家里人在瞒着他。首先感到的是震惊,紧接着是恐惧和猜疑,甚至伴有侥幸心理,他很快又会自我否认,对死亡产生了恐惧,怀疑医生和自己家属都没说实话,心里难平静。开始有点情绪,时常发怒,对自己生的癌症想不通,什么病都能生,为啥自己偏生癌症呢?封建迷信的认为,我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让我生此绝症,从而常常无故的对别人发火,有时还迁怒于老伴更甚至怨恨苍天的不公。
慢慢的情志不畅、情绪抑郁,自己已经完全默认自己得了绝症,不再怨天尤人,知道自己在世之日已屈指可数,因此郁郁寡欢,思前想后,考虑很多,常常带有后悔性的心理。后悔虚度年华,后悔自己一生平庸,后悔没有去做什么什么事情。他会挖空心思的想,你所有意想不到的一切突发事件,让你对他突如其来的质疑无言以对。这更增加了他对自己患不治之症的深信无疑……
在自己妄加揣测的“心魔”长时间翻天覆地折腾后,他几近心力憔悴,他自己总觉得到了接近死亡阶段,他也不再愤怒,不再抑郁,而是万念俱灰,静等死神来临,他只希望没有痛苦的死去,该说的话已经都给老伴及子女们交代完了,该托付的也托付了,对所有治疗失去了信心,只求安乐死,无痛苦的离开人间。这种可怕的想象已经把一家人搞的精疲力尽,还要陪着他、哄着他、由着他的性子胡乱奔东赴西的跟随他做“垂死挣扎”……
难以捉摸不透的背后,有着家人艰难困苦的牵挂。家人们也在迷茫中开始了医院诊断的质疑,莫不是他真的是绝症了么?全家都动摇了!儿女们愧疚的无地自容。准备做最后破釜沉舟的努力也要挽救他们父亲的生命,委托他们的姑表姐李栋旭在上海给他找最好的医院做最后的诊断,找最好的医生做最后的判定。李栋旭是我的同事加朋友,她虽然离开卫生医疗系统去政府机构上班当公务员了,但平时我们互动频繁相互关照有加。
小长假后刚上班第一天太忙了,我让她昨天下午带她大舅过来。第一眼看到她大舅我吓了一跳,感觉这病真的不轻。仿佛看到了一个将要燃尽的枯灯一样,马上就要熄灭的样子。李栋旭本就是我们院的人,上上下下她都不生,本来可以去其他科室看医生的。我们彼此太熟悉了,她非让我给他诊断检查,我让她去八楼先做个胃镜,然后去查查血、肝功能等等……她带着她大舅两个多小时时间,把所有该检查的项目全做完了!
她带着她大舅及表哥表姐们,把检查结果放到我桌子上。我仔细的看了一遍所有的检查结果,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是胃糜烂比较严重。她指着我对她大舅说:这是全国最好的医院里最好的专家医生,国际上都很有知名度的三栖双料博士。我们的话你可以不听,但他的诊断绝对是权威性的。她大舅艰难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的眼里透出一丝哀怜绝望和强烈的求生欲望。瞬间又开始了他气若游丝的哀嚎呼喊……我看到眼里痛在心里,一个不算很老的老人,到底是什么把他折磨的如此惨烈呢?
首先,通过化验检查结果排除癌症的可能,其次排除其他气管衰竭的可能。因为他的病有些特别,我让栋旭把肝胆外科的“瞎子”、消化内科的“幺鸡”、肿瘤科的“三胖”、病理科的“二丫”(这些都是我们私底下一起关系特好玩伴们的外号啦!其实我们也很年轻也很俏皮的……见笑了!大家)全都叫到了一起,认真的研究一番觉得,他就是自己担心、憔悴、疑心、害怕,导致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忧思过度劳神费心苦思冥想的结果,自己走不出自己编织的束缚自己的“心魔”焦虑成疾,幻想抑郁的心结……其实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因为已接近下班时间,栋旭心想麻烦大家半天了,也就好久都没在一起吹吹牛聊聊天了,晚上一定要安排一下一块坐坐呗!大家都毫不客气举双手赞成。趁着这会儿无聊我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我爷爷原来被打成“臭老九”下放到了农村接受改造,天天被批斗扫牛棚清厕所。因为他是原来大医院的医生也不会干农活,为此没少被当时的大队干部小队队长们批斗。
突然,有一天队长他的老婆、女儿哭天抢地的来请我爷爷,说是队长有重病好几天了,快不行了。去了乡里的医院县里的医院都不见好转,想让我爷爷去她们家里给他看看有救没有。我爷爷和她们一起去了队长的家里,队长面色苍白少气无力的连坐起来都困难,还不停的拉稀。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不能喝了……
原来是冬天来了,队长他们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玩儿。后半夜喝的都差不多了,他们一时兴起打起赌来,看谁有胆量去东南地乱坟岗里走一遭,把一个木桩钉在乱坟岗中间,回来给他再摆一场酒席。年轻气盛的队长准备了一个木桩带上锤子就走了!等了好久队长也没回来,大伙都说队长肯定跑哪睡觉醒酒去了,就各自散伙回了家。队长他老婆、女儿都以为是他真的找地方睡觉去了,都没在意也都各自休息去了……
天快亮时队长满身是泥土,大衣破烂的露出来白白的棉花,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紧急的拍打门后、就进了屋子里,用被子蒙上头连声惊叫着:鬼呀!鬼呀!我遇到鬼了!的呼叫个不停。从此再没有起来过床,一病不起。嘴里不停的哭叫,鬼拉住他不放把大衣都撕破了,最后算挣脱了跑了回来。回来后浑身发抖冒肚拉稀不停,大小医院都看过了治不了。我爷爷让拿出他的大衣看看,还真是撕破了缺了一块呢!
我爷爷按他描述的去东南地乱坟岗看看,结果发现队长的那块大衣布,就在乱坟岗中间的木桩上钉着被风吹着在列列的飘荡呢!我爷爷笑了!哪来的鬼呀?分明是队长趁着酒劲,可能也胆怯害怕胡乱钉木桩时把自己的大衣钉在地上,以为是鬼拉住了他大衣,从此疑虑成疾。其实据我潜心观察总结,70%的小病都被人为的恐惧、疑虑、害怕放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突然,李栋旭她大舅猛地站了起来大笑了一下问: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也和队长一样自己给自己吓着了呀!众人大笑着惊恐万状的看着他,奇迹般地坐了起来……
我突然的在惊讶中想:可怜的人们啊!可千万不要让自己编织的疑虑之网,成为束缚你永远无法逃离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