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末年有两个叫王商的大名人,一个是太后王政君的弟弟,封成都侯,另一个就是乐昌侯王商,字子威,是汉宣帝刘洵的表弟,汉成帝刘骜的表爷爷,外戚。
王商容貌出众,身材高大,天生威仪,典型的高富帅。公元前25年(汉成帝河平四年),匈奴复珠累若鞮单于来朝见汉成帝,王商负责接待。单于看着起身的王商,需要仰视,再一看王商仪容,不由连连后退。不仅帅,还英武逼人。此时的王商55岁左右,老帅哥了,还是相貌协会的头牌,着实厉害。
王商作为家中长子,对父亲很孝顺,他父亲去世时,表现得非常悲痛。此后他把家里的家产全部分给兄弟们了,古代男子除了妻,还有妾,兄弟们不都是一个妈,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如此品貌出众,大臣们纷纷举荐王商,加之外戚身份,王商很快一路高升,官职右将军、光禄大夫。汉元帝也很器重王商,指示他护佑太子。元帝晚年,由于他过分偏爱山阳王,刘骜太子的位子一度岌岌可危。王商和另一位外戚重臣史丹竭力维护太子,为刘骜顺利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刘骜继位后,升王商为左将军,对他视为肱骨。公元前29年(建始四年),王商接任丞相。
一般认为,丞相是除了皇帝以外最大的官,其实在汉朝就不是。汉武帝之后,朝中一把手是大司马。这是汉武帝的创举,纯粹为了削弱相权,搞了一套内朝官,把以丞相为代表的外朝官架空了,成了没有决策权的执行机构。大司马领尚书事,把个秘书机构变成了中央权利核心。此时的大司马是另一位外戚王凤,汉成帝的舅舅。
读西汉末年的历史比较费劲,一是王氏太多,光外戚就有三支王氏。二是重名太多,比如王凤就有三四个,王嘉、王咸更是一堆一堆,很容易混。古人取名的水平也不比现代人高,尽在那几个热门字上打转转。
自从有了内朝官,内外朝之间争斗就没歇过。汉宣帝时,以刘洵的超强能力尚可以把控局面,到了汉元帝刘奭,宦官和外戚勾结,把外朝官玩得死去活来。到了汉成帝,干脆,他只相信以外戚为主的内朝官。
王商王凤开掐。汉成帝即位的当年,王凤就做了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军权政权一把抓。还赶上汉成帝是个极其懒惰的皇帝,心思不在朝政,即使与王凤意见不一致,他也会很“儒雅”地顺从舅舅,哪怕自己憋屈死。
第一次开掐是发生在王商做丞相的前一年,某天城里突然盛传洪水即将来临,满城人马沸腾,鸡飞狗跳。王凤也慌了,建议立刻准备大船,让太后和皇上登船避难。这时王商不紧不慢地说:即使在末世王朝也没听说洪水能淹过城头,何况这太平盛世,分明造谣!他这一说,大家觉得有道理,让人再去打听,结果还真是谣言。王商大出风头,王凤羞得无地自容。
我觉得这是有点扯,凭什么太平盛世就不能发大水?王商说中了也是买彩票中了大奖,运气好。不过王商临危不乱,处置得当还是很值得赞许的,有大将风范。原谅我的胡乱猜疑,我还有一个疑问: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谣言是谁造的?怎么能有这么大威力,让全城的官民都信了?我是不信没人刻意组织,谁组织的呢?大家去想。
接着发生了第二件事。王凤有个儿女亲家叫杨肜,任琅琊太守,某年琅琊郡发生大灾,受灾区域达到了40%,很严重。王商认为杨肜渎职,于是上疏弹劾。王凤得知后,立马派人向王商求情,毕竟是天灾,这事非人力所为。王商不为所动,依然上了奏疏。结果呢,事情不了了之,王凤干脆将奏疏压下来了,皇帝没看到。谁让王凤领尚书事呢,所有奏疏都要通过尚书呈递皇上。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王商政治上极不成熟,能力也值得怀疑。既然想通过杨肜打击王凤就应该把事实调查清楚,证据得坐实,弹劾杨肜明显是模棱两可的事,否则王凤也很难压得住。上奏疏前,王商就应该想到王凤可能会私自截留,就应该有相应对策。如此草率处理的结果,除了增加王凤对他的痛恨外,没有任何益处。蠢!
咬牙切齿的王凤开始反击。他指示频阳人耿定状告王商,告他两件事:一是王商跟他父亲的女卑私通,二是王商的妹妹淫乱,他家奴仆把奸夫杀了,怀疑是王商指使。这两件事捕风捉影的成分很大,要么王凤办事能力不够,是事实就是没办法求证,要么就是栽赃陷害,没法求证。古人之间争斗,通常有个卑劣的手段:损对方名节!这个招数很阴,往往被诬之人都没法争辩。我觉得告王商的两条理由,第一条纯属诬陷,第二条也许成立,但没有证据,不能采信。
实际上,汉成帝也不糊涂,以“暗昧之过,不足以伤大臣”为由,让王凤吃了一鼻子灰。虽如此,但王商多少还是被吓着了。
估计这时候王商有点后悔自己贸然出手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发现相对于王凤这块石头,他无非就是只鸡蛋。
赶紧补救!情急之下王商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王太后曾经跟王商说:你不是有个女儿吗,让她入宫伺候皇上吧。其实这都是王政君的一番好意,尽管你跟我兄弟掐得死去活来,但你护驾有功,能给的恩宠不会少。也不知道王商当时怎么想的,当场就回绝了,说女儿有病,不宜入宫。是真的长期生病不适,还是觉得辈分不合(王商是汉成帝爷爷辈),亦或是为了显示跟王家(王凤家族)划清界限?不知道,结果让王政君的好心成了驴肝肺。
这时候王商又想起了这档子事,如果女儿在宫里得到皇帝宠爱,那我这个国仗是不是腰杆子就硬了很多,鸡蛋变铁蛋了,还怕石头吗!大概觉得再找太后说自己很没面子,他想起一位汉成帝的新宠李婕妤(曾是班婕妤的侍女),于是就托人求李婕妤疏通。不由想敲王商脑壳子:早干嘛去了?没想到做事不密,被太中大夫张匡知道了,这是个阴险的家伙,王凤的走狗。想通过女儿干政啊,这不是左道乱政嘛。
巧得很,正好赶上发生日食,这对古人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尤其对皇帝。张匡借日食,告王商“作威作福,残贼不仁;女弟淫乱,奴杀其私夫,疑商所教;商执左道以乱政,诬罔悖大臣节”。老账新账一起算,上纲又上线。
眼看王商要面临政治危机了,没想到他自己家里又出事:儿子状告父亲!这下王商可谓焦头烂额。
在古代儿子告老子的状非常罕见,按照法律规定,儿子只要告父亲,首先不论内容,儿子先要挨一顿板子再说,不孝!告王商的是他儿子王俊,王俊是另一位外戚重臣史丹的女婿。告状内容是什么不知道,史书说“欲告”。负责调查王商案子的是正是史丹。史丹对父子俩的行径非常厌恶,让王家给她女儿写了一份休书,跟王家断绝了关系。
这段历史同样写得含含糊糊,蜻蜓点水的感觉。估计,王俊告父亲应该是家事,作为儿媳,史丹女儿也应该牵涉其中,为了女儿名声,史丹私下平息了这段父子相讼的真相。
从这件事上看,王商治家的水平实在烂透了,枉费了年轻时留下的好名声。
家事虽没扩散,但史丹对王商算是视之蔽履了。本来,汉成帝一直很回护王商,对王凤们的告状一律驳回,但这一次,史丹加入了“倒商阵营”,情况就不一样了。河平四年四月,成帝下昭以“执左道、疑指使杀人、怨恨皇帝”为由,罢相。
仅三天,悲愤交加的王商呕血而死!
王商死了,史书上说他死得冤,是被奸贼王凤害死的,评价他为人忠直,刚正不阿。
我觉得恐怕有些偏颇。我不否认王商的忠直,但不认可将王商化作正义的代表。其实那只是一段新老外戚势力涨落的历史,王商和王凤的斗争只是权利交替过程中最常见的“磨合”。
西汉末年,外戚成为帝国最重要的政治力量,但是外戚有个天然的弱点:皇帝换了外戚也随之变换。所以,每个皇帝周边都有新的老的一堆外戚。新老外戚之间的权利争斗是必然的,没有哪个外戚会主动交出手中权力。王凤和王商的争斗说白了,绝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斗争,而是两个家族的斗争,两派势力之间的斗争,本质上来说,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从手段上看,王凤有卑鄙的成分,王商就那么干净吗?
从历史上看,王凤执政期间虽然没有大的成就,但也没有明显失误,算是中规中矩,起码算是合格的,王商对王凤的指责缺少道义上的支持。
其实,从根本上剖析王商,他太没有自知之明,后果是他自找的:一不明,他不能认识自己,躺在扶持成帝功劳簿上,以为自己很强大;二不明,他不识对手,以为他面对的仅仅是王凤个人,殊不知这是一个强大的集团,背后有王太后,甚至包括汉成帝本人,所以他怨恨成帝是愚蠢的;三不明,他不识形式变化,他过去的阵营随着宣元两帝的驾崩,早就慢慢凋零,以前同为战友的史氏、许氏外戚,都慢慢倒向王凤一族了。史丹在调查王商案子中的表现,就是信号,可怜无知的王商竟没有觉察。
对王商的死,我没有任何道义上的倾向性,说得难听点就是狗咬狗!原谅我的粗鲁,看看他们之间的事,哪一件上得了台面?哪一件事能看出他们的忧国忧民?不愧对大司马和丞相的高位?
第二年有位叫王章的官员,弹劾王凤,其中有一件事就是说王凤害王商。看起来,王凤的跋扈确实让很多人嫉恨,由此对王商有更多同情。如此而已,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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